城中心靠居民區的五層小診所的頂層,林果跪在地上抱著垃圾桶一口一口哇哇地吐。就連空氣裏都飄揚著一股酸苦的味道。


    伍昌弘端著剛混好的溫水舉在一側,林果趕忙一把搶過猛含一口望漱清嘴裏的刺激的酸苦味。還不等他吐出再吞一口,緩解喉間的火辣的刺痛。下一波的胃酸又接上了前任的班,衝和著溫水破陣而出,兢兢業業地折磨著他。伍昌弘心疼地不忍再看,轉頭問石榴,“他這是怎麽了?你哥呢?”


    “二哥哥他在摩托車上看地圖顛暈了。哥哥被一個漂亮姐姐叫走了。”石榴麵前的小茶幾上紅茶、牛奶、方糖、攪拌勺兩套、冰一盆、加上三碟的糕餅點心齊齊地擺著,餐具全是白底描金的瓷器,簡約優雅。可惜也可愛於石榴這孩子實在沒什麽吃相可言,酥皮碎蹭得滿臉。


    小石榴放下手裏加了冰的紅茶,咽下嘴裏塞得鼓鼓的布朗尼蛋糕。她撐著沙發蹬著腿滑下沙發,小腳噠噠噠地跑到窗邊,墊著腳小手朝窗外一指。孩子個子不高,小腳墊得抖啊抖,小手指頭才堪堪高過窗沿一個指甲蓋。伍昌弘笑著上前握住那小“箭頭”,手裏一團軟火,柔軟溫燙。伍昌弘看方向大概猜得她指向的是對街的西點鋪子。


    空間還算敞亮的西點店上,鐵架架起一人高的logo燈牌,兩相比較,俯瞰西點店,就像是買零食附贈的玩具,反主為客地給燈牌當起了底座。燈牌塑料的啞光在陽光下很有質感。logo的樣式,是西式裝扮的公主殿下半身探出傾斜的雙線菱形中。她微微垂下眼瞼,雙手握著糖葫蘆權杖,頭上斜斜地別著淋上白巧克力撒上糖豆豆的牛角包作皇冠,頭發蓬鬆著火一樣的紅。這極其富有膽量的logo,清楚地把“誰叫走了水無?”這一問題解釋得清清楚楚——與他們同屆的橘子魔女,希菲小姐。


    西點店的員工休息室裏,兩個素白的小紙杯麵對麵擺著,紅茶包泡在溫燙的水裏被來迴拖拽、提起、再放下,看著茶水湧進湧出帶出悠悠飄起的白霧,紅茶極富象征性的氣味充滿房間。不隻是茶水天然,還混著化學品飄滿金錢的香氣。水無看著希菲別有深意地笑眯眯地盯著他玩茶包,這位橘子魔女小姐從前的所作所為和屋裏香到刺鼻的紅茶味一同,讓他的腦神經一抽一抽的疼,“希菲,香水,太濃了!”一張嘴,口腔裏滿是化學品的味道,嗆得他捂著嘴一通咳嗽。每用力咳出一口氣,倒吸迴來的味道隻會更濃烈。


    希菲小姐無辜地眨巴眨巴她圓溜溜的綠寶石一般透亮的眼睛,她不知從哪掏出小半瓶貼著紅色標簽的香水在自己臉旁晃啊晃,“我這邊也是新裝修的,新家具的氣味很臭嘛。我那麽舍得為你犧牲了我最愛的紅茶味,感恩吧。”說完放下玻璃瓶子,手掌向內一翻,遞到水無麵前纖長的手指間夾著個口罩。


    “安恩。”水無捏著鼻子虔誠地捧過口罩,帶上後,總算是能正常唿吸了。“當初找你,你不是不來嗎?怎麽這會兒跑到我們前邊去了。”


    希菲嗅嗅空氣,有些遺憾地捏了捏自己因為嗅覺疲勞已經聞不到紅茶香味的鼻子,迴道,“我們的小老板直接找的我,自然就走到你們前頭了。你們還沒見過她吧。”像是想到好玩的東西,撲哧一下笑出聲來,“去見見吧,那可是黑發蘿莉小公主。穿著白色睡裙稱得皮膚粉嫩嫩的,笑起來大方溫婉得很,舉止像個小大人,可可愛愛的!關鍵是她還讓我捏她的小臉蛋!要隻是你們帶來的那個金發的冷麵帥哥確實沒什麽吸引力。”


    “想不見都會見到的,不急。提醒你一句,你的小老板可歸那沒吸引力的管,看琴酒提到她時的態度,她也不算多特殊。清除起來也就往海裏一扔了事,連個水花也驚不起來。”


    “我倒是很看好她哦。我預感,她有一天能把那叫琴酒的壓得死死的。”迴想起女孩的眼神,堅定又有力。也許是心底的孩子氣作祟,那雙眼睛有一瞬間,讓自己不自覺地想相信她的話語,相信她能掌控一切。女人輕輕甩頭躲開劉海飄蕩的發絲,及腰的馬尾辮像絲綢一樣地蕩,撫過她裸露的細腰,蓬鬆地罩著她的寬肩上。她側著頭托著臉頰,零碎的發絲落下掃過她輕挑的嘴角,笑得一臉的奸詐樣,“賭不賭?”


    水無一抬眼,似乎來了興趣,“賭什麽?“


    “給我捏你的臉!“希菲滿臉期待地迴道,激動的語氣捏得聲線高而細軟。


    “不賭。“水無的語氣冷淡,任憑希菲撒嬌的尾音蕩出了幾個繞山彎,捏著他的手撒潑打滾他也不動如山。


    時間數起來也就是幾個數字,也忘了數清時針跨了多大的步子。隻知道直到瓷器杯子剩下的冰塊融成溫水,桌上點心碟子空空,兩個孩子一人占了一張沙發唿唿地睡熟了,水無才輕輕推開私人醫館頂層的門。伍昌弘在書架子旁隨意地翻看著專業的書籍,兩眼呆呆地望著書,顯然沒看懂,隻是複習孩子時認字的功課。


    聽見門口的腳步聲,伍昌弘自顧自地合書走進靠窗的房間,水無也自覺跟了上去。推門進入房間,水無看向伍昌弘的表情有些沉重,也有些無助。當初決定跟他叛逃的堅毅,此刻是一點也沒在這張臉上剩下。


    伍昌弘見他這副樣子眉頭微皺,心裏有些不好的猜想悄悄冒頭,但麵上依舊是冷靜的模樣,他問道:“她和你說什麽了?”


    水無輕歎了口氣,拉開伍昌弘實木辦公桌對麵的椅子坐下。他手指交錯著托住腦袋,低頭沉思了一刻,抬起頭來問道:“還記得她有個小妹妹嗎?”


    “記得。艾莉。”伍昌弘有些不解,“她怎麽了嗎?


    “被希菲放到貞和那去了。她勸我把林果他們也送過去。”


    伍昌弘鬆了一口氣,“他們同父異母,艾莉的母親間接導致了希菲的母親和姐姐在一次人員轉移中,生死不知下落不明。因為這件事父女反目成仇,她們姐妹沒感情這樣做很正常。你當初跟我來不就是為了那兩個小的。上麵不下命令你就當作不知道就好了。”


    “倒也不是這樣的。你我的叛逃引起了組織的重視,加強了對所有和我們有接觸的人員的監管。希菲能帶艾莉逃出來聽說是艾莉的母親騙過的追兵。希菲說‘那個畜生親手殺死了她自證清白。我逃跑的時候那個女人求我帶上艾莉,她說‘希望你們能幸福地活下去。’聽到這句話……’


    哈哈,不,按希菲的性格,也許在逃亡路上見到她的那一刻,就已經釋懷了吧。隻要永別,哪怕有人說要給她爹加官進爵她都能笑著應下。我敢說當時她那隻牽上艾莉的手,絕對是剛從扳機上抽出來的。


    可如果這件事讓姐妹兩擁有了對她們的父親同樣的恨……看她說這話時玩笑一樣的語氣神情,希菲很有可能會真的把艾莉當親妹妹看待。


    按照她的說法,貞和提議要辦學校,現在在征求意見,看看多少人有意向入學,如果人數不多就作罷了。這些孩子你也知道,都是見過世麵的。“說道這,水無不禁苦笑兩聲,”進普通學校,我怕……哎,也許是我多慮了。希菲說貞和會是個人物,可我不這麽覺得,她那邊不見得像希菲說的那樣有多安全。我想參考一下你的意見。”一路風馳電掣地奔襲吃了滿肚的煙塵,又不停地講了許多話,水無的聲音沙啞,眼睛也不知道是要哭還是要笑,彎彎地泛著淚光。是心疼孩子吧。伍昌弘心想。他把自己的茶杯遞了給水無,迴答道:“我沒什麽意見能給你參考。我沒有兄弟姐妹,理解不了你們的感情。這件事還是要你自己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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