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杭那張平靜如水的臉上沒有絲毫波動。


    他語氣不緊不慢地開口問道:“那麽,梁女士,你知不知道何先生為什麽想要和你解除婚姻關係?”


    梁顏聞言,略帶嗔怪地瞥了身旁的何文瑞一眼。


    那眼神中既有埋怨又似夾雜著幾分無奈。


    隨後,她輕輕歎了口氣,緩緩說道,“我當然知道其中的原因。他之所以這麽堅持,無非是心疼我罷了。”


    李杭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


    梁顏接著說道,“李律,你不知道,他總是擔心我跟著他會受盡委屈,說到底都是因為他對我的愛太深了。其實,關於這件事情,他已經向我提過幾次了,但每次我都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可誰能想到,這次他竟然直接找上了您……”


    說到這裏,梁顏稍稍停頓了一下,接著轉向何文瑞,繼續說道,“我說你呀,找律師來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呢?人家律師平日裏見到的都是那些因為感情破裂才分道揚鑣的夫妻。但是我們之間又不是這種狀況,咱倆的感情一直以來都那麽甜蜜,離婚律師哪裏能夠理解我們之間深厚的感情呢?說不定他們還會誤以為你是存心來找麻煩,故意鬧事的呢!”


    聽完梁顏這番話,李杭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抽搐了一下。


    不過,梁顏剛才說的有一句話倒是沒錯。


    最初李杭的確曾一度認為何文瑞純粹就是跑來搗亂的。


    不過他現在已經可以肯定,這對夫妻之間著實存在一些旁人難以察覺的問題。


    就是不知道梁顏是真的沒察覺,還是故意裝傻了。


    李杭又看向坐在梁顏身邊的何文瑞。


    在梁顏大秀恩愛的時候,何文瑞雖然一言不發,但會在梁顏看向他的時候,點頭表示認同。


    梁顏這時候低頭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圍裙。


    但其實她的圍裙根本就沒有亂,沒有整理的必要。


    但她這個舉動,很輕易就讓別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她的衣著上。


    李杭像是突然注意到梁顏身上的圍裙似的,突然問:“誒,梁女士,你怎麽還穿著圍裙呢?”


    但其實李杭在第一眼見到梁顏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她身上的圍裙。


    當時他沒有立馬開口問,是因為他在等一個時機。


    現在就是不錯的機會。


    梁顏的舉動,顯然也是希望有人問起。


    既然如此,李杭就順水推舟了。


    梁顏聽到李杭的問話,閃過一絲滿意的笑容。


    然後才一臉驚訝地扯著自己身上的圍裙說,“哎呀,瞧瞧我,出門前我正在家裏做飯呢,急匆匆出門都忘記取下圍裙了。不過因為平時家裏大小家務都是我一個人在做,基本上都是從早忙到晚,圍裙隻要穿上了就別想脫了,就得穿一天,搞得我現在都習慣了,經常出門忘記脫圍裙。”


    梁顏捂著嘴笑,好像自己犯了一個很可愛的錯誤。


    她又偏頭去看何文瑞的反應,何文瑞趕緊給出一個配合的笑容。


    “老公,我看我也不用買什麽新衣服了,多買幾條新圍裙還比較常穿。”梁顏挽住何文瑞的胳膊,一副撒嬌的語氣。


    但這句話在李杭耳朵裏聽起來,可不像是撒嬌。


    小許對梁顏的話不疑有他,對何文瑞說:“何先生,你怎麽不幫梁女士分擔一些家務?”


    何文瑞剛張嘴想說話,就被梁顏搶先了。


    梁顏笑著說,聲音很細,“哎喲,小許律師,我看你這麽年輕,肯定還沒結婚吧?我是絕對不會讓我老公做家務的,他的手是用來寫作的。別說是做家務了,小事情隻要我能幫他幹的,我都會幹,早上我都會幫他把牙膏擠好的。”


    小許的下巴差點掉地上。


    梁顏還在接著往下說:“結婚這些年我把他照顧得無微不至,整個家打理得井井有條,不僅是因為我愛他,也是為了支持他的事業,為了讓他靜下心來去創作。”


    李杭微笑著說:“但我聽何先生說,這些年他好像都沒有寫出什麽新作品。即使這樣,你也不讓他做任何家務嗎?那你一個人承擔全部,不會累嗎?”


    何文瑞好像突然有點緊張,瑟縮了一下。


    梁顏深情地看著何文瑞,撫摸著他的頭,“我當然不覺得累,是我心甘情願的。寫不出作品也隻是暫時的,靈感又不是想有就有的東西,這本來就需要一個契機嘛。我相信他總有一天會再寫出好作品的。”


    何文瑞打了個冷顫。梁顏的臉色變了變,但很快又恢複如常。


    李杭想了想,試探著說:“我相信二位是真的彼此相愛,梁女士,你剛剛說何先生是因為怕你跟著他吃苦,所以要跟你離婚。但既然何先生有離婚的意願,梁女士,你有沒有想過,你要是同意的話,也許何先生的壓力就會小很多?”


    梁顏的臉突然陰沉下來,顯然是對李杭的話表示不滿:“李律,你什麽意思?你在勸我們離婚?你不能為了多賺一筆委托費,就拆散一對真心相愛的人吧?我知道你的職業就是專門打離婚官司的,那你也不能勸人離婚,這可是缺德的行為。”


    李杭心想,要是勸人離婚就減功德,那他現在功德就是負數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李杭擺了擺手說,“隻是兩個相愛的人為了對方過得好,而選擇分開,這種事也並不是什麽稀奇的事,對嗎?更何況合適你們兩個這樣……這麽為彼此著想的人。”


    梁顏不屑地一笑,“可能我不是那種人吧,在我的觀念裏,相愛就是要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


    李杭衝著何文瑞問道:“何先生,你認為呢?”


    何文瑞的聲音小得都快聽不見了:“我覺得……李律說的也有點道理。”


    梁顏的表情僵了僵,很快又換上一副笑容:“可是,離婚了你一個人要怎麽生活?沒有錢,沒有房子,沒有車,什麽都沒有,也寫不出作品。你要怎麽活下去呢?”


    李杭皺了皺眉,“你們夫妻不是有房有車嗎,存款應該也還有一些吧,就算離了婚,何先生也能分到一半,怎麽會什麽都沒有呢?”


    “分到一半?”梁顏吃驚地捂住嘴,“李律,我老公沒跟你說嗎?離婚之後所有東西都歸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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