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重景踉蹌著,轟然跌在了榻上。


    就這麽恍惚了一會,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麽,連忙將手伸入了自己的喉嚨,試圖通過嘔吐將毒藥給吐出來……


    “沒用的將軍。”


    季永麟歎氣。


    蕭重景體內可是有兩種毒藥呢。


    即便他能吐出來這一份毒藥,另一份毒藥也吐不出來啊,結果還是一樣的……


    但兩份毒藥的事情,他又不好直說。


    一方麵,他不確定那毒是不是阮雲羅的手筆,另一方麵,他也不想給自己多找麻煩……


    可他不想找麻煩,麻煩卻來找他。


    蕭重景不願意接受自己被絕子的事實,他自顧自吐了一會,執拗地將手腕再次塞到季永麟麵前,催促道:“快,你重新再把把脈,看有沒有辦法……”


    “是。”


    季永麟無法拒絕,隻能再次把脈。


    然後小聲地,為難地對蕭重景道:“將軍,真的不行,毒藥已經蔓延至五髒六腑,神仙也難救了……”


    “怎麽可能!”


    蕭重景氣的大吼。


    他猛地抽迴手腕,憤怒地將旁邊的桌幾踹倒,瞪著季永麟大罵庸醫。


    季永麟畢竟五十來歲了,又是靠本事吃飯,在圈裏多少有些名氣。被蕭重景這麽指著鼻子大罵,麵色不自覺有些難堪。


    但他又不好跟主家頂嘴……


    於是歎了口氣,他正打算告老還鄉的時候,阮雲羅站了出來。


    她咳嗽兩聲,對著蕭重景道:“將軍,這事兒怨不得府醫,要怨隻能怨下毒的人太狠了。你想,人家既然連絕子藥這麽陰損的招數都想的出來,又怎麽會給你醫治的機會?”


    “就是。”


    門外,尹筱柔的聲音傳來。


    她將目瞪口呆的石榴往眾人視線之外一推,讓她和守在外麵的萬嬤嬤湊在一起。


    然後捧著還沒顯形的肚子自己進了屋。


    見絕子藥的事情有人背鍋,她看熱鬧不嫌事大地道:“將軍,這次下藥的人真是太可惡了,你一定得徹查此事,千萬得把幕後黑手給揪出來!”


    “都給我閉嘴!”


    見尹筱柔也湊了進來,蕭重景不耐煩地大吼。


    他喘著粗氣緩了緩心神,目光終於落在了跪在角落的徐克遠身上。


    一步步向著徐克遠走近,他揪著徐克遠的衣襟,惡狠狠地質問,“解藥呢?你把解藥放哪了!”


    “什,什麽解藥……”


    “你說什麽解藥!”


    蕭重景怒不可遏。


    他一把將徐克遠摜在地上,屈膝上前捏住他的喉嚨,咬著牙低聲威脅,“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解藥呢!”


    “將軍,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徐克遠被掐住脖子,唿吸困難地道。


    他心裏清楚,自己如果承認這件事情,那將必死無疑。隻有咬緊牙關,等待姨母和老夫人過來,才可能會有一線生機……


    但可惜,蕭重景並不打算給他生機。


    他伸手,接過阿肅遞過來的匕首,直接一刀削去了徐克遠的左耳。


    然後,他用膝蓋壓製著痛苦掙紮的徐克遠,將冰涼腥膩的匕首又貼近他的右邊耳朵,陰著臉繼續質問,“解藥呢!”


    “我……”


    徐克遠強壓著心中的恐懼,剛想說我不知道。


    但感覺到自己右耳的疼痛,他心中一緊,實話脫口而出,“沒,沒有解藥!”


    “什麽!”


    蕭重景心中震憤。


    他眼裏冒火,氣的狠狠削去徐克遠的右耳還不夠,又狠狠給了他大腿根一刀。


    聽著徐克遠的慘叫,他緩了緩,又將刀子放在了徐克遠的鼻子下方。


    刀尖緩緩刺入他的鼻腔,蕭重景的聲音比刀尖更冷,“說,誰指使的你!”


    “我……”


    徐克遠心髒狂跳,左右為難。


    感覺到鼻腔內的冰冷和血腥,他絕望地瞪大眼睛,整個人瀕臨崩潰……


    這時候,一聲“住手”響起,席老夫人急匆匆走了進來。


    望著滿地的血腥和腳下的耳朵,席老夫人皺眉不滿地看著蕭重景,“你瘋了嗎?光天化日的,你這是在做什麽!”


    “我……”


    蕭重景咬了咬牙,“娘,您先別管,我在審一些東西,等會兒就好。”


    “審什麽審成這樣?”


    席老夫人明知故問地看向蕭重景,一臉的不解。


    她就不信,對於絕子藥的事情,蕭重景他說得出口……


    的確,她猜對了。


    蕭重景果然難以啟齒絕子藥的事情。


    他額頭青筋直跳,咬著牙憋了半天,最終也隻說了句,“沒什麽,這下人手腳不幹淨偷了點重要的東西,我正在審問而已。”


    “審也不是這麽審的啊。”


    席老夫人皺著眉,語重心長地教育蕭重景,“你好歹也是一家之主,這種事情怎麽能親自動手?親自動手也就罷了,竟然還鬧得這麽大動靜,連我都驚動了……你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嗎?”


    “我……”


    蕭重景無力。


    他騎虎難下,正思索著怎麽辦才好,這時候,席老夫人又開口了。


    她歎了口氣規勸,“雖然我不知道這是在審什麽,但我知道,以你現在的情況,實在不宜太過張揚。


    就你今日的所作所為,如果傳到外麵,人家會怎麽說你?陛下會怎麽想你?


    萬一一個暴虐不仁的帽子扣下來,你可怎麽解釋?”


    “我……”


    蕭重景有苦難言。


    於是歎了口氣,他將匕首扔到一邊,起身頹然坐在了椅子上。


    “這就對了。”


    席老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


    瞥了眼驚魂未定的徐克遠,她側目看向樊嬤嬤,催促道:“還愣著做什麽?快把這人先關進柴房啊。先餓他幾天,等重景想通了怎麽治他,再過去好好審問!”


    “是!”


    樊嬤嬤點頭。


    壓下眼底的心疼,忙令人將徐克遠拖了下去。


    徐克遠走後,席老夫人心裏暗自鬆氣。


    她象征性地又教育了蕭重景幾句,因為惦記著徐克遠那邊的事情,於是沒再逗留,很快便離開了瑤春園……


    “唉,那種下人,真不知他是怎麽混進府的……”


    屋子裏一片寂靜,阮雲羅輕聲嘟囔著。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讓屋內所有人都能聽見。


    “就是。”


    尹筱柔湊著熱鬧附和,“一般人進了府裏都是當小廝,哪有機會當學徒學手藝?


    他肯定是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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