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長大後他們本想招贅,這樣李家的子嗣得以綿延,女兒也依然在他們跟前,他們能看著她成親生子,還能幫著照顧孫子孫女。


    但那小姑娘卻與鄰家的男孩青梅竹馬,暗生情愫。


    男孩也有意娶她為妻,可他自己也是家中獨苗,父母是肯定不會同意入贅的。


    李泰夫婦為了女兒最終讓步,同意將膝下唯一的孩子嫁過去,想著兩家住得近,又知根知底,也算是樁不錯的婚事。


    就算將來男方家裏要搬家,不住這裏了,左右他們兩口子住哪都無所謂,大不了跟著搬去就是了。


    男方父母也並非全然不明事理的人,答應將來若是女孩生了兩個兒子,便將小的那個記到李家,隨李家的姓,繼承李家的香火。


    雙方皆大歡喜,婚事很快定下,女孩成親後也很快就有了孩子。


    「那時候我跟你李伯都是很高興的,」宋氏說道,「但是沒多久我們就高興不起來了。」


    因為女孩有孕後身子就一直不大好,靠著李泰一手好醫術才總算把胎像穩了下來,兩家人也才鬆了口氣。


    後來女孩有孕大概八個月的時候,李泰被人請到隔壁鎮上出診,起初本來擔心女兒不想去,聽對方哭求許久,又想著女兒這邊看著暫時安穩,產期也還早,這才答應下來。


    他去了之後給病患診治完就立刻往迴趕,卻在路上碰到一個產婦,胎像不正,奄奄一息,眼看就要一屍兩命。


    醫者仁心,他雖掛念女兒,卻還是停了下來,試著救治那產婦。


    可就在這時候,一個李家家丁卻騎著馬疾馳而來,看到他後立刻勒停馬匹,連滾帶爬的跑到他身邊,告訴他說他的女兒提前發動了,情況十分危急,宋氏讓他趕快迴去。


    李泰動作一頓,當時便僵住了。


    那產婦的家眷則在旁唿天搶地,求他留下來幫幫忙,不然他們夫人就真要去了。


    一邊是不認識的陌生人,一邊是自己的女兒,這選擇其實很容易。


    就算他當時立刻就走,誰也不能說他什麽,畢竟在另一頭等著他的是他的血脈至親,是他唯一的女兒。


    他渾身顫顫,站起來想走,但看著那已經隱約露頭的孩子,最終還是不忍心,對那家丁道:「等等,再等等,很快就好了!」


    很快的,再給他一點時間就行了!


    家丁急得直跺腳,不顧主仆身份在旁大吼。


    「那是大小姐啊!是您的親女兒啊老爺!」


    李泰一邊流淚一邊繼續為那產婦接生,口中不停念叨。


    「馬上就好了,馬上就好了,等等,再等等……」


    他的女兒一定可以等住的!


    一刻鍾後,產婦終於生下了孩子,母子平安。


    李泰顧不得擦去身上的血跡,也沒空聽對方的感激,馬車也不用了,騎上下人的馬便往迴趕。


    但他還是晚了一步,就在他進門前不久,他的女兒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他看著滿床的血跡,跪在房中嚎啕大哭,但不管怎麽哭都救不迴自己的女兒了。


    縱然一身醫術再高明又如何?所謂的活死人肉白骨從來都是假的。


    人死了就是死了,華佗在世也救不迴來。


    從那之後,宋氏臉上再無笑容,幾乎跟李泰斷絕了夫妻關係,一度大吵大鬧要與他和離。


    李泰自然是不肯的,低聲下氣小心翼翼地陪在她身邊,多年後兩人的關係才終於有所緩解,但也再難迴到從前了。


    「後來我就知道了,男人是靠不住的,指望著別人永遠不如指望自己,所以我也開始學習醫術。」


    宋氏道。


    「我專攻千金科,尤其是與女人生產有關的事情。」


    「我看了許多書,問了許多人,雖然多年來醫術一直平平,但有一點我是肯定的。」


    「那些難產的婦人大多年幼,反而是年紀大些的女子平安產子的更多些,生下來的孩子早產的也相對少。」


    「所以王爺若是喜歡王妃,最好不要讓她這麽早就生孩子。」


    她說著神色更黯淡幾分:「我的孩子當初就是在她這個年歲成了親有了身孕,然後……」


    然後就什麽都沒有了。


    別說是孫兒,她連女兒也失去了。


    若是她早知道這樣對自己的女兒不好,當時就算拚著讓女兒落個老姑娘的名聲,也要讓她晚幾年再成親。


    即便成了親,她也不會讓她那麽早要孩子。


    「但王妃畢竟不是我的女兒,也不是我的兒媳,我說的再多也沒有用,要怎麽選還是看王爺自己。」


    魏泓沉默半晌,問她有什麽法子可以讓女人暫時不會有孕。


    於是宋氏給了他這副避子湯的方子。


    「是藥三分毒,這避子湯雖是你李伯多番鑽研後配出的方子,毒性已經最小,但常喝也還是難免傷身,所以王爺要酌情酌量。」


    「還有,將來你們若是想要孩子,最好提前讓王妃再調理一番,將這些避子湯攢下的毒性去掉。」


    魏泓當時便皺了眉頭,一再確認那毒性是否真的可以去掉,會不會有損姚幼清的身體。


    宋氏告訴他隻要不常服用就沒事,比如一個月喝個兩三迴,那毒性根本積攢不下來,自然也就沒什麽事。


    若喝個十副八副的,多少肯定就會留下一些。


    意思就是讓他最好不要經常跟姚幼清行房。


    因為一旦行房就勢必要喝這避子湯,那毒性就會日積月累越來越多。


    魏泓起初本想著克製自己,盡量讓姚幼清少喝一些,一個月一兩副就可以了。


    但剛才他親自嚐了一點,又見女孩明明不愛喝還強忍著往下灌,突然就一口都不想讓她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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