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的簫聲響起,是中州古曲“碧宵遠音”,簫聲空靈悠揚,境界開闊,在這樣的遠行途中,空曠的碧宵之下,聽起來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


    簫聲本來就傳的比較遠,易陽又靈力深厚,使得整個遷都隊伍中都能聽到,連離得很遠的易之奇處都聽得清清楚楚。


    易之奇靜靜了聽了一會兒,不由得笑了笑,向烏椎道:“嗯,這是無疾?”


    烏椎笑著幫腔道:“看來皇上送的禮物奕陽王很喜歡呐!”


    易之奇用一隻手指撓了撓鼻子,向他道:“那個,我讓你放的東西你放了麽?”


    “放了,放了,皇上放心。”


    易之奇點點頭,舒心地半靠在臥榻上,認為易無疾心思單純,還是很好拿捏的,自己隻需要適時的推一下他!


    烏椎觀察著易之奇的神情變化,揣測著國主的心情此時應該是很好的。於是把心裏的疑惑問了出來:“陛下,您認為,這招兒能有用麽?老奴怎麽覺得……”


    烏椎拿捏著語氣,並沒有把話說開。


    易之奇閉著眼睛轉著有些發僵的脖子,沒有直接迴答烏椎問題而是反問道:“暗探們的報告如何?”


    烏椎聞言,從袖子裏拿出了剛剛收到的蠟丸,當著易之奇的麵,輕輕捏開,取出裏麵的小紙條,遞給易之奇。


    易之奇接過看了看,隨手捏成粉沫,雖然他明麵上和易陽說,不再限製他,一切由他願意,可是出於帝王的本性,他還是派了大量的暗影衛,暗中監視著他。


    然而此時的易陽又豈是那些暗影衛能監視得住的。或者說,以前他們也看不住易陽,不過那時易陽身在軍中,若不是讓他們監視著,可能易之奇會疑心得夜夜都無法安眠。


    其實易之奇也都明白。現在暗衛們報上來的信息,十條裏有九條,都是廢話。如:今天一日未曾見奕陽王尊麵。或者是,奕陽王與其師妹一日未出車駕。偶有有一條見到人的,還是說遠遠的看見奕陽王與端涯錦等一行人在河邊用野餐。最最有價值的一條,莫過於是奕陽王師妹救起了一位女奴,並暫時留在了身邊。


    雖然都是些沒什麽營養的無用信息,不過老辣的易之奇還是在這其中發現了重點,就是易陽與他這位“小師妹”幾乎是日夜相伴,形影不離。


    易之奇出身帝王之家,從小學的是帝王術。自古身為帝王者,情之一字,都是負累。


    但在易之奇看來,情,不過是帝王製衡中的一條,用得巧妙,便可無往而不利。反之,若是困於自身,為情所累,那便是大大的不值得。


    所以在他看來,易無疾和青絲之間情深愛篤,是好事也是壞事。


    好的一麵是,易無疾的性格多似其母舜英仙子,感性多一些,把情字看得太重,對王權帝位反而不是很熱衷。


    壞的一方麵是,易無疾一旦認愛,便會和他的小師妹逍遙世外,再不會像以前一樣輔佐自己。這次若不是為了易啟秀莽撞打上隱仙門的事兒,估計易無疾是不會出現的,自己還以為他已經死了。


    好在,他現在對自己這個父親還念著些血脈親情,答應幫他禳星祈壽,可是那以後呢?雖然易之奇自認為有管理好大起這個龐然大國的能力,但大國初定,其中的艱難程度,可想而知,若是有易無疾的輔助,那就不可同日而語了。


    易之奇歎了口氣,眉毛動了動,心中還是升起一絲喜悅。也好,若易無疾真的無欲無求,反而不好辦了,現在麽,他有軟肋,有缺點,反而更好拿捏。


    幫他繼續選妃,送他美人,就是第一步,從離間他們兩人的感情開始……


    青絲嘴角噙著笑意,單手托著腮,神思也隨著簫聲飛得很遠。


    簫如是心聲,從曲子中聽得出來,易陽此時的心境是十分平和的,身心早已從那個血腥的修羅戰場走了出來,漸漸地恢複了少年時疏朗的心境。


    一路走來,他雖然每日每夜的處在生死邊緣,卻也從來沒有見他沮喪過,甚至在絕路之上,也可以從容地帶著她,一步步堅定地向前走,從未停歇。


    一曲未畢,外麵傳來一陣人喊馬嘶,似有一隊人馬向這邊趕過來。


    這隊人馬有幾百人,帶頭的是防風騎一個殿前都尉,還有皇帝的寵妃顏如玉,她的身邊正是那兩個逃走的黑衣家丁,那家丁遠遠的看到易陽的車駕,遙指道:“前麵,就是那些人,打死了二少爺的。娘娘快去,捉了他為二少爺報仇。”


    這兩日易之奇腿疾複發,顏如玉本來也想好好表現一番來的。奈何和易有榮爺仨比自己這點小殷勤算是小巫見大巫了,有了他們的輪番伺候,自己早已經排擠的老遠,根本靠不上前,易有榮還大度地一揮手,叫她這幾天不要過服侍了。


    今天她正悶在車上無聊地逗貓,結果家人來報,說是二哥顏泰被人無端打死了,現在兇手還在遷都隊伍裏。


    顏如玉驚得跳起,盛怒之下直接帶了數十名防風騎和她一起去擒拿兇手。


    顏如玉策馬跑進,越看越覺得不對,這樣豪華的車駕,比之王子的坐駕規製也不遜色了。到底是什麽人的車輛?


    顏如玉不認識,可是她身邊的防風騎是認識的呀,當時就麵麵相覷,冷汗直冒,齊刷刷地從馬上下來,在馬車跪倒了一片。


    “怎麽迴事兒?你知道車裏的是什麽人?”顏如玉急忙迴頭向殿前都尉問道。


    “迴稟娘娘,這正是奕陽王的車駕呀,你說車裏坐著的人是誰!”


    顏如玉也嚇得一噎,她雖沒見過易無疾,可是關於他的傳說卻聽得滿滿的好幾腦袋。易無疾是誰,那可是冷血噬殺的殺神轉世,據說他想殺誰都不用動手,一個眼神就可以讓對方死無葬身之地。


    一冬停下了車,他注意到簫聲已經停了,想是已經驚動了易陽。


    見到麵前烏壓壓地跪著的一群人,百齡心裏十分複雜,她靜坐在車頭一角不動,這些平時裏高傲得不可一世的貴族們,此時正匍匐在她的腳下顫栗,雖然不是對她,但卻讓她感到無比的快意。


    顏如玉直接嚇得從馬上萎了下來,幸虧身邊的顏家家丁,把她給扶住了。她哆哆索索的差點也給跪了,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怎麽也算是奕陽王長輩,便硬生生的挺住了。


    她強自鎮靜了一會兒,深吸了一口氣,向著車駕道:“呃,奕陽王,我是因為聽家人稟報說家兄不知何由被人殺了,一怒之下,這才帶人前來。沒想到白日殺人者竟是你的手下。我那兄長平日裏行事可能也是囂張了些,出了這樣的事兒,家兄肯定也有錯,但怎麽也不至於被人爆頭,落個死屍不全的下場,還望奕陽王能給我顏家做主,叫那殺人兇手出來。”


    車轅上坐著的二林一愣,敢情這是來找他的!


    而他邊上的百齡也目光陡然冷凝起來,車裏的人果然就是奕陽王易無疾,那個噬血殺神,自己曾遠遠的看在他城牆之上浴血殺人的樣子,卻不知那鮮血覆蓋之下,居然是如此美麗的一副皮囊。


    百齡的眼中漸漸漫上恨意,自己落到如今地步,都是拜他所賜。


    那一年,她還是澤南一個小國的唯一公主,父母愛如珍寶,後來戰爭越來越吃緊,他們國小軍力也少,為了生存不得不依附於鄰近強國,並答應兩國聯姻。她的骨子裏卻是極向往自由的,並且,她也一直心係於一人,於是在聯姻的前一夜逃婚了,可她的國,也是在那一年滅亡的。


    天淵的鐵騎在她逃婚的當天,攻破了她的國家,她的父母寧死不屈,雙雙戰死,而最罪魁禍首易無疾就是踏著他們的血,一舉統治了她的國家。


    她在混亂中逃出了城,後來不小心被人算計,被封了靈力賣成了女奴。迴想這些年顛沛流離,受盡汙辱,暗無天日的日子,她就恨得咬牙切齒,曾發誓一定要報仇。


    自己居然意外地到了易無疾的陣營裏,這般近在咫尺的機會老天爺是不再給第二次的。百齡激動的手指都在抖,緊咬著下唇,努力地克製著自己的情緒。


    這個顏妃易陽是知道的,中州最大的商賈,家族傳承近千年曆史,樹大根深,富可抵國,和拓月的天字部有著不少的經濟往來,這些年為天淵也出了不少錢力。而且她家家主一直立身很明,從來隻想著怎麽搞錢,野心並不在朝堂政客之中,算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這也是易陽當時同意顏家將女兒送進宮來當妃子的原因,顏家主也隻是為了借助皇家的牌子更好的賺錢罷了。


    隻是沒想到這顏家千挑萬選送進來的女兒,內裏卻是個西貝貨,有了點寵愛之後就變得越來越輕浮,連帶她的同胞哥哥們都越來越囂張。


    易陽從車裏走出來,站在車轅上居高臨下,淡然地道:“你想要本王如何給你交待?”


    顏如玉咬了咬下唇,迫使自己鎮定,青天白日,這麽多人看著,奕陽王總不會暴起殺人吧。但又說不上,她的手還是不自覺地護住了自己纖長的脖子,清清發緊的嗓子道:“可否將殺我兄長之人交由我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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