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蒼狼極高壯,大小足有普通馬匹的兩倍,身上狼毫成綹乍起,鮮血凝結,赤黑斑斕,兇相畢露。而它背上載著一樣一身血漬斑斑極像了從地獄修羅場歸來的浴血殺神,這就是天淵奕陽王易無疾,他的身影逆著光,顯得異樣陰鷙高大,就那樣慢慢無聲地踏進眾人的視野,強烈的視覺衝擊下,是直擊靈魂的深深震懾,這一幕恐怖景像映入絕帝城中一眾百姓的眼中,不知是多少人多年揮之不去的夢魘。


    易無疾淡淡地看著內城中擠擠挨挨的民眾,他們驚恐的看著他,有不少人已經悄悄地舉劍就頸,幾欲飲劍了。


    易無疾手中的紫金盤龍棍烏的一晃,一股子罡風直刮而過,在場所有的人手中兵器都是器身一熱,抵不住地低低顫鳴,很快猛地一震,竟全都脫了手。


    而易無疾也將手裏的棍子輕輕地轉了一個圈兒,橫亙在胸前。時間一下子宛如靜止,這一刻身前的萬千百姓,還有身後的天淵萬千大軍,全都靜默的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響,定定地盯著這個殺神手裏的棍子,不知道他下一刻到底要幹什麽。更有不少人哆哆嗦嗦地閉緊了眼睛,不敢想象下一刻會是什麽樣的修羅景象。


    卻見易無疾五指一鬆,紫金盤龍棍被直直地扔了下來,嘭地一聲,砸在地麵的青石之上,跳了幾跳,濺起了不少血水濁泥。


    戰場上一直宛若木雕的奕陽王此時臉上竟然帶了一抹微笑,聲音淡慢地道:“凡降者,皆不殺!”


    百姓們都驚了,依然是不敢動,不敢信,可又不得不信,因為若不然,也許他們剛剛就已經死了。這尊大殺神要撚死他們這些沒有功法的普通百姓,不要比撚死群螞蟻更簡單。


    從奕陽王身後很快轉出兩個人來,其中左邊一個三十多歲豐神俊朗的男子嘖嘖地歎道:“瞅瞅你這是什麽名聲,一城百姓,十亡其三,竟是被你生生嚇的……”說罷連連搖頭。


    易陽白了他一眼道:“入城吧,隨後整軍和安撫百姓等一眾事宜就辛苦你了,端涯君。”說著徑直驅使蒼狼向內城走去。


    他身後一個少年連忙從馬上跳下來,幾步上前撿起來被易無疾“無情遺棄”的可憐棍子,已經滿是汙濁,忙不迭地拿出隨身的巾子仔細擦了起來,動作十分熟稔。


    這少年十七八歲,長相也顯稚嫩秀氣,身形體態上卻帶著久曆沙場的戰將才有的矯健英姿。


    端涯錦杵著自己的佩劍“雲腰”,隨意地在少年身邊蹲了,拍拍他的肩膀,口氣戲謔地道:“小一冬呀,依我看哈,你家主子壓根就沒把這根破棍兒當迴事,在他眼裏這禦賜的紫金盤龍棍打起架來並不比他之前的破竹竿順手。也就你,成天當個寶似的擦拭,你看他不打架的時候有碰過一迴沒有?”


    一冬已經將棍子擦好,站起身來,向端涯錦急急地道:“你少來編排我家公子……”說完,眼風又急忙向身旁掃去,見大軍正有序進城,並沒有注意到他們說話,才鬆了口氣,聲音清脆,略高了二分,擲地有聲道:“我家公子可是對這紫金盤龍棍愛惜的緊,一天要擦幾十遍,行住坐臥從不離身的。今天此舉,今天此舉,嗯……還不是為了盡快的安撫民心,說到底還不是你這狗頭軍師不給力,我家公子實實的太不容易了。”


    說罷向端涯錦做了個殺頭抹脖子的動作,飛身上馬,緊跟著奕陽王去了。


    這時易無疾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清晰的傳了過來:“噢,對了,端涯,天明之前,不要來擾我!”


    上峰指示不敢違背,何況還是這位大殺神的命令,這一夜,絕帝城絕對非常安靜,狗都不曾吠一聲。


    天淵軍軍容整肅,一切有條不紊,按部就班,並沒有一點吵雜,而破城之後的諸多整備事宜,有總軍師之稱的萬能奶媽端涯錦拿捏起來不要太順手,他們這幾年來攻克的城池大大小小的沒有上千怕也有幾百,無他,惟手熟爾。


    而城中百姓,經曆一場這樣大的城破家亡,竟然也沒有哀哭悲聲傳出來,一方麵固然是北冶民風彪悍,不喜憂思,更多的一方麵大概還是不敢,畢竟知道易無疾那個大殺神今夜就宿在城中,誰人敢啼哭!


    絕帝城的破城首夜,靜極了!


    北芒山巔,一處斷崖之上。


    易陽靜靜地半躺半靠在一塊石頭上,慢悠悠地喝著酒,賞著月,身邊還散落著幾個空的酒壺,此時他早已換了一身幹淨的白衣,周身沒有一點點的殺氣和戾氣,與白天那個天降殺神,渾身浴血的樣子大不相同。


    他的容顏竟然出奇的好,月光落在他的臉上,泛起一層極淡的光暈,像在異世遊走的的逍遙散仙,既清冷絕塵,又蒙昧溫柔。


    他喝的酒是北地有名的碧沉香,此酒為極地寒泉水佐以歲寒三友所釀,極寒,極烈,有綿綿層層的幽香,便是酒量再也好的人,也敵不過三五杯。而這樣的酒,易陽幾乎每晚都要牛飲幾斤。


    天邊彎月如泓,光暈淡漠。原本空靜的北芒山巔,突然傳出一聲低低的痛哼之聲。


    一直趴臥在易陽身邊的蒼狼猛地立起耳朵,抬起尖臉向它主人的臉上望了望,一雙狼眼中盡是惶急之色。


    易陽的臉色慘白,渾身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被鮮血染透,數不清的如刀劈斧砍般的深深傷口,赫然一道接著一道地憑空出現在他的身上,其中數道傷痕皆深可見骨,鮮血淋漓而下,染紅了大片岩石殘雪。


    易陽疼的幾乎無法唿吸,牙齒咬的咯咯直響,身上的傷口悄然間又多了數道,露出裏麵的白骨森森,其中左肩處被朔野北的犬牙墨刀貫穿的傷口更似有淡淡黑霧冒出,連傷口周圍的皮肉都黑了一大片。


    易陽正在被自己體內的劍氣反噬,承受亂刃分身之苦,而這樣的反噬近兩年來每晚子夜都會發生。他自己甚至不能運功反抗壓製,因為那樣的話下一次的劍氣爆發就會成倍的兇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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