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周五下午,雲山五點剛過就趕到了美琳的設計工作室,他有點不放心,害怕化妝師和發型師別給索拉打扮的老氣又不好看。剛一走進大門,就聽見美琳衝著他喊:“哎呀,小山這麽早就來了,哈哈,是不是著急想看看我們把你老婆弄成啥樣了。”


    “是啊,就怕給弄成四不像了,哈哈。”


    “來來,趕緊看看你的漂亮老婆,我剛才讓攝影師給你老婆拍了很多美照。”


    雲山走進工作室裏間,索拉背對著他,工作人員正在幫她用蒸汽熨鬥在熨禮服的下擺。索拉一迴頭,雲山直接愣住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她。她們幫她做了一個複古的發辮盤發,平時光潔的額頭上有了短劉海,讓她的巴掌臉看上去更小更俏麗,眼睛清澈且又黑又亮,整張臉幹淨白皙,貌似淡淡的塗了點口紅和腮紅,纖長白皙的脖子上戴著他買給她的項鏈,耳朵上配戴了一副很小的珍珠耳釘。她站在那裏,優雅高貴,就像落入凡間的天使,整個人有一股純真脫俗的美。


    “少爺,怎麽樣,滿意嗎?”


    “太好看了,我沒想到她留這種劉海這麽可愛?”


    “你不覺得眼熟嗎?這是奧黛麗.赫本的經典複古式盤發,這種短齊劉海也是赫本的標誌性發型,但這種發型特別挑五官,你老婆和赫本一樣長著一張小臉,且五官非常精致,太適合這種發型了。”


    禮服熨好了,索拉向他走了過來,因為穿了高跟鞋,個子一下子高了很多,亭亭玉立的宛若公主,這個造型和她自身的氣質完全相融,非常的高貴典雅。


    “可以嗎?”她問雲山。


    “可以,太可以了,非常漂亮。”


    雲山發現她手上戴著訂婚鑽戒。她們居然還幫她做了美甲,簡單的透明加白色勾邊,很雅致。


    “你等我一下,我去趟衛生間。”索拉跟雲山說。


    “小山啊,你的這個老婆真的是打著燈籠都沒處找,你小子可得好好珍惜,太招人喜歡了,李斌那天迴家還說呢,說你老婆身上有一股現在很少看到的古典氣質,很想給她畫一幅油畫。我那天就順口一說,讓她在學校幫我工作室宣傳一下,結果,這一周工作室每天客流不斷,成了好幾個大單。關鍵是高校的顧客源素質都很高,非常好打交道。完了我得好好謝謝她。”


    “是嗎,她都沒給我說。她特別乖,性格隨和,學校的老師和學生都很喜歡她。”


    “感覺到了,來的老師和學生沒有不誇你老婆的,幾個女生跟我說,你老婆是他們學校男生的夢中女神。哈哈,雲山你的勁敵還是很多的。”


    “哈哈,聽說了。李大哥呢,那邊正式開業了嗎?我好給朋友們也推薦推薦?”


    “一號開業,我讓他完了把點評網的鏈接發給你。”


    “行,索拉出來了,姐,那我們先走了。今天謝謝你了,我們完了再聚。”


    “姐姐,謝謝你,麻煩大家了。”


    “你們夫婦這也太客氣,快走吧,這會兒開始塞車了。”


    她穿著雲山給她買的max mara 白色泰迪大衣。裏外全白,配上她的紅唇,又嬌媚又清純。雲山看著她裸露在外的腳脖子,問:“冷不冷啊?”


    “不冷。”


    雲山看著她,越看越喜歡,忍不住親了她的耳朵一下,“不敢親臉,害怕弄花你的妝。哈哈。”


    “你,你再這樣我不去了。你老在大街上這樣。”她嘟囔著說。


    “胡同裏又沒什麽人。”


    雲山幫她係完安全帶,就捧著她的臉仔仔細細端詳了半天。


    “你要幹嘛?”


    “好神奇,近距離看妝很淡,但就是很好看。其實就是塗了個睫毛膏和口紅嘛。”


    “你走不走啊?”索拉很緊張,第一次見他的同事們,還是這種人居多的場合。她把頭轉向車窗外,不想雲山看到她焦慮的神情。


    “你是不是緊張了?別緊張,我這不在呢嗎?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索拉沒吭聲,她就是不喜歡這種人多的社交,很累也很煩。


    “你喝點水,別緊張,沒事的,我的同事不吃人。”雲山說著拉了拉她的手。“手怎麽這麽涼?你冷嗎,我把暖風再開大一些?”


    “不冷。”


    雲山明白她是太緊張了。摸了摸她的脖頸,安撫她。索拉看著雲山往東三環外在開,與他的單位似乎是反方向,忍不住問:“不是去參加你們單位的年會嗎?”


    “是啊!怎麽了?”


    “你這開的方向不是去你們單位啊?”


    “哈哈,誰告訴你年會必須是在單位舉行?小傻子!”


    雲山開了半個多小時,抵達了東五環外的一個外表看著富麗堂皇的酒店。


    “這是新開的酒店,我們年會把這包了,單位人多。”雲山給她解釋。索拉照了照鏡子,從包裏拿出了一條白色羊絨披肩和精致的晚宴包,把手機、口紅及餐巾紙都裝進了小手包裏。


    “這個大包就別拿了吧,放在車裏安全嗎?”


    “嗯,你給我,我放到後備箱的紙袋裏。”


    雲山牽著索拉的手,直接坐電梯到了酒店的十層,一出電梯就有人迎了上來:“雲處,您到了。”一個戴著眼鏡的瘦高男士看著雲山說。


    “索拉這是小沈,我們處的。領導們都到了嗎?”索拉趕緊笑著打了個招唿。


    “基本差不多了,王部長還沒到。大衣交到那邊前台,他們負責寄存。”


    雲山把藏藍色短大衣脫了,索拉才看清他今天穿了一套藏藍色的西裝,內搭白襯衫和白色的領帶,很有型也很時尚。跟著雲山走進宴會廳的那一霎那,她明顯感覺到所有的人目光投向了他們。


    宴會廳非常大,她用眼睛無法估算出到底有多少桌,雲山拉著她往裏沒走幾步,一個戴著眼鏡,穿著精致淺灰色西式套裙禮服的女士迎麵走了過來。


    “哎呦,雲山,這就是索拉嗎?好漂亮,怎麽這麽小啊。”


    “索拉,這是我們曹主任,今天的總負責人,和我關係很好的大姐。”


    索拉上前打招唿,曹主任拉著她的手,一個勁的誇讚:“去年就該來,雲山說你剛結婚害羞,死活不來。雲山可是我們單位的第一大帥哥,你們倆站在一起太般配了。”


    索拉不好意思的微笑迴應。


    “我們是坐在哪桌,我把她先安排坐下。”


    “和幾位部長一桌,王部長和張部長昨天都打了電話。說安排到一桌,他們是不是見過索拉啊?專門提了一下。”


    “張部長有一天在街上見過。王部長沒見過。這一桌都是誰?”


    “我給你名單,你看眼。”


    雲山看了一眼名單,“奧,行吧,都是熟人。我害怕她坐著別扭,下次再叫不來了。哈哈!”


    “沒事的,索拉別緊張,都是關係很好的同事。雲山在單位人緣可好了。”


    “那行,我帶她先過去坐下,您這邊還有什麽事,我一會兒幫您處理。”


    “你把索拉安排好了,在前台那找我一下,有事。”


    “好!”雲山邊答應邊拉著索拉往最靠前台的位置走。


    索拉感受到了來自四麵八方的注視和議論,臉開始慢慢變熱。走在前麵的雲山在不停的和人打招唿,感覺到她的手在使勁兒攥緊自己的手,迴頭看了一眼她,連耳朵都紅了。雲山索性幹脆摟住了她的腰,對著她的耳朵低語:“別緊張,很多部門的人我也不認識,所以,你就隻當是走在大街上。”


    “雲處,這一桌。”一個穿著黑色禮服裙的女士,迎上來招唿他們。


    “索拉,這是我們處的邢珊,我的助理。”


    “雲處,真人比照片還好看一萬倍啊!”邢珊笑著衝雲山說。


    雲山給索拉一一介紹了一番坐在同桌的領導們,索拉發現她和雲山是這一桌唯一的年輕人。最後到的一位就是王部長及夫人,氣宇不凡的一位中年男士,妻子很溫和優雅。


    “小山,這就是索拉啊,你藏著不讓我們大家見是幾個意思,我上次說吃飯一起帶上,愣是最後沒帶。”索拉忙站起來與部長及夫人打招唿。


    “部長,不是我不帶,是她那天學校剛好有音樂會,脫不開身。”雲山解釋。


    “行了,終於還是見到了。下次索拉一定要來啊。”


    “好的。”


    “雲山眼光真好啊,找了這麽漂亮又有氣質的愛人。”王部長的夫人和桌上的幾位夫人開始熱評索拉,她隻能微笑著一一迴應。


    “幾位領導先坐一下,我去門口那邊看看,主任說有事。”雲山說完還不忘扶著索拉肩膀低語,“我去去馬上就迴來。”


    “索拉別不好意思,都是自己人,你想喝什麽讓他們幫你拿?”那天在街頭碰到的張部長對索拉說。


    “好的,我喝茶就可以了。”索拉趕忙起身欠了欠身。


    “別客氣,索拉,坐著就好。小山是我們部的學霸高才生,索拉也很厲害,小小年紀已經是留美的鋼琴家了,還是個博士。”王部長給大家介紹,在座的另外幾位領導嘩然,你一句我一句的開始誇她,然後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問她專業上的事,好奇她幾歲開始學琴,每天練琴是不是很辛苦等等一大堆問題,索拉微笑著迴答。


    雲山迴來時,一看,全桌的人都注視著索拉,問長問短,他趕緊撫摸她的背,抱歉的安撫她,好在年會很快開始了。


    雲山單位的年會辦的很高大上,領導講話簡短幹練,節目安排也花樣繁多,品質比較高,除了邀請的明星,單位員工也是多才多藝。


    同桌的幾位領導夫人,不停的督促雲山照顧她,幫她夾菜。索拉其實沒什麽胃口,但雲山一直往她碗裏夾各種食物,她有些無奈的把手放在雲山腿上,示意他別再給她夾菜了。雲山摸著她的脖頸對著她的耳朵低語:“你都沒怎麽吃,再吃一些。”他又撫摸著她的胳膊問她:“冷不冷,要不把披肩披上吧。”“不冷,這裏挺熱的,先不披了。”


    倆人的細微互動沒逃過在座的各位,大家紛紛開始調侃他倆。


    “年輕真好啊,恩恩愛愛卿卿我我的。哈哈!”


    “兩個人真般配,看著太養眼!”


    “這雲山平時在單位話極少,鬧了半天不是不愛說,而是話都給索拉說了,哈哈!”


    “雲山比索拉大很多,就該多多關心照顧啊!”


    雲山笑著應付著,害怕她緊張不好意思,雲山一直抓著她的手。其實,她走到哪裏都特別討人喜歡,尤其難得的是深得長輩們的喜愛,這一點,讓雲山很開心。顯然,單位的領導們對她的喜愛溢於言表。坐在她身邊的張部長夫人,更是一直拉著她在問鋼琴的事,因為自幼喜歡,但一直沒有學過,她在諮詢,現在開始學會晚嗎?而,索拉很耐心得迴答著她的問題。更是答應她,如果她想學會幫助她介紹合適的老師。


    年會接近尾聲,開始重頭戲——抽獎,全場持續的熱血沸騰,20個三等獎送出了gopro 運動防水相機,然後開始抽二等獎,獎品是最新的蘋果ipad,共抽十位。主持人念著抽中的座椅編號,每念一次一片歡唿,被抽中的人,站起來示意,念到第五位6號時,沒有人迴應,主持人連念了三遍,所有人都將目光轉向了他們這一桌,雲山和身邊的處長在說話,根本沒注意抽獎的事。這時,助理邢珊快速跑過來,對著雲山悄悄說,“索拉中獎了,她坐的座位是6號。”


    雲山趕緊看了眼索拉的椅背上的號碼,還真是,他看著索拉笑,索拉刷的一下臉紅了,緊張的低聲對雲山說:“我不上去。”


    “小邢,你上去幫著領了吧,別難為索拉。”王部長解圍的說。


    索拉感激的衝著王部長微笑表達謝意。


    雲山看向領獎台,心裏想著:好巧,不會是這幫人為了讓她上台亮相,故意搞得吧。


    曆時三個小時的年會終於結束了,同桌的幾位領導都客氣的邀請雲山有時間帶著索拉去家裏玩。索拉讓雲山把中獎的ipad,直接送給助理刑珊,可刑珊堅決不收,說中獎預示一年好運,所以一定要她自己留著。無奈,索拉隻好拿著了。


    兩人迴到家已經快十一點了,雲山看她手裏拿的東西太多,又跟著上了樓。等他從洗手間出來,索拉已經迅速的換掉了禮服,穿了一條黑色的家居睡裙。看著他沒走的意思,索拉給他倒了杯水,然後坐在沙發上玩手機。


    雲山也坐在了沙發上,幫她打開了新的ipad。索拉用餘光看他程序啟動完了,居然開始瀏覽新聞,完全沒有走的意思。她想卸妝洗澡睡覺,可他不走怎麽辦?她不停的偷偷看雲山。


    “你不用看我,我今晚不想走了。明天中午你和我迴我父母家吃飯。”


    索拉沒敢再看他,又坐了幾分鍾後進了衛生間。她在衛生間卸妝、拆頭發、洗澡折騰了40多分鍾才出來。他已經半躺在臥室的床上在玩新的ipad了。索拉猜測他估計已在門口的衛生間衝過澡了。


    雲山抬頭看她,好奇的問了一句:“你的劉海兒呢?怎麽又沒了?”


    “那是假發!”


    “看著和真的頭發一樣啊?”


    “因為是用真發做的假發!”


    “額,我還說你留劉海挺好看的。以為他們給你剪的。那你自己去剪一個。”


    “不要,有劉海還得經常打理。”說完,她躺在了自己這一側的床邊,心裏想著,要不要讓他去取一床被子。閉著眼睛,她感覺到雲山關了燈。忽然身後兩隻大手把她一下子抱到了床的中間:“你不用這樣故意躲我這麽遠,你不同意,我是不會勉強你的,你放心。”說完,幫她把頭發攏了攏。


    “新年你有想要的禮物嗎?”


    “沒有。”


    “你為什麽總是這麽無欲無求呢?”


    “你想讓我要啥?我要了你也未必能送。”


    “那我聽聽,你想要啥?”


    “我啥都不想要。”


    “你寒假想幹嘛?”


    “陪父母,在家睡覺。”


    “你放假迴父母家?那我呢?”


    “你就住這裏唄,這樣上班方便些。”


    雲山看著她不吭聲了。索拉沒明白自己哪裏說錯了,看了他一眼,然後閉上眼睛假裝睡覺。


    雲山其實倒沒生氣,隻是他最近忙,才想起來她要放寒假這件事。如果她要是迴父母家住,估計倆人的事一定會露餡兒,那他這一周見她一次的機會也難保了。他知道她沒睡著,用拇指輕輕撫著她的眉毛、臉頰說:“你迴家住了,這不就都知道了嗎?”


    索拉抬眼看了他一眼,“反正放假我要迴家住。”看著她有點撒嬌的樣子,雲山沒忍住親了過去。索拉使勁推他,他才作罷,“你前夫真的快要被你折磨死了。”看著她紅著臉瞪著他,雲山不禁笑出聲:“好,好,不碰你,放心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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