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麽,把這小姑娘留下,你這個當嬸嬸的代簽賣身契,咱們就此了結。”


    孫婉腰側受創,痛得一時說不出話,緩了好一會兒,額頭上滲滿了冷汗。


    可她第一句出口的話,竟是:“妄想!”


    “良心被狗吃的混賬,連十幾歲的丫頭都不放過,我寧死也不會在這賣身契上簽字!”


    劉子敬聞言,嘴角輕挑,鼻間溢出一絲冷笑:“有點骨氣。”


    “許久未見如此愛護孩子,寧折不彎之人了。”


    話雖如此,眼裏卻滿是寒意。


    大漢心領神會,拎起孫婉,冷言道:“老不死的臭婆娘!”


    “別以為沒有了你,我們就行不通!實話就告訴你,今日你若肯簽,萬事大吉;不然,我們把你活活按在這契約上,沾血的手印一樣有效!”


    說罷,大漢提腳又要踢向孫婉。


    孫婉心中一緊,正拚力掙紮欲避,忽然門外響起一道清冷嗓音:“劉子敬,可在這廂房?”


    話語剛落,室內氣氛驟變。


    剛才高高在上,如俯視蒼生的三人,神色皆變,不僅正襟危坐,整理儀容,劉子敬更急揮手,示意手下收拾殘局。


    那些囂張的仆役也不敢再施暴,忙亂中拽起地上的孫婉和哭泣的林香香,往偏廳躲去。


    他們如同行竊被照見的老鼠,忙於掩飾自己的醜態。


    孫婉心生一計,她先是不動聲色,裝作疼痛難忍,讓大漢放鬆戒備,任由他拖曳。


    眼看就要被拖進偏廳,孫婉突施巧計。


    她猛地低頭,用額頭狠狠撞擊身旁的大漢!


    頭骨堅硬,她拚盡全力,大漢隻來得及慘叫一聲,便被撞向桌邊。


    “嘭!”


    “哐當!”


    桌麵被撞翻,美食散落一地,酒水油漬四濺,周圍人的衣裳也未能幸免。


    這時,任墨煊推開門步入。


    他立於門檻,背後是慌張的小二,眼前則是麵如土色的劉子敬等人。


    孫婉口裏的布團早被大漢取走,事發突然而,她又保持沉默,那些人竟未察覺這巨大漏洞!


    門猛地一開,孫婉立刻用盡全身氣力,大聲疾唿:“救人啊!”


    “有人想逼良為娼!劉子敬,他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做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毀了一個清白姑娘的名聲!”


    起初,孫婉隻隱約聽出對方叫“子敬”,直到外頭的喧嘩傳來,她才得知這人的全名。


    劉子敬,這三個字,她大聲喊出來,就是要讓這件事鬧得人盡皆知。


    果不其然,這劉子敬似乎是有些名堂的,她的喊聲剛落,整個的醉仙樓都為之震動,不少好奇的人聚到包廂門口探頭探腦。


    劉子敬的臉色瞬間慘白,猛然站起,手指著孫婉,怒喝道:“快給我堵上那賤婦嘴!”


    身旁的彪形大漢聞聲即動,孫婉左躲右閃,口中爭搶著時間,喊得更加急切:“殺人滅口了!他們打算殺人滅口啊!”


    “我這可憐的妹妹,年紀輕輕就因病心智受損,劉子敬這衣冠禽獸,連這樣的孩子都不肯放過!”


    “真是天理難容!”


    最後這一嗓子,幾乎是孫婉用盡全力的嘶吼,迴響在整個的醉仙樓,震撼人心。


    劉子敬腦袋一陣眩暈,身體軟得差點栽倒。


    混亂之中,那大漢終於一把抓住了孫婉。


    他頓時麵目猙獰,如同蒲扇一般的大手高高舉起,準備一巴掌將孫婉拍暈。


    但這一掌遲遲沒有落下。


    孫婉緊閉雙眼,等了一會兒沒動靜,疑惑地睜開眼。


    隻見一個闖進門來的男子緊緊握住了大漢的手腕!


    那男子微笑溫文爾雅,手上的力道卻絲毫未減。


    先前還有些兇神惡煞大漢,此時竟痛苦地跪倒在地,恐懼地向那男子求饒。


    任墨煊輕蔑一笑。


    他忽然放手,並順勢一腳踢在大漢身上:“畜生,竟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動手打人!”


    “來人,把這個惡徒綁了,送到縣衙去!”


    “是!”


    話音剛落,幾個精幹的小廝就衝了進來,雖看起來不如那些壯漢高大,但動作敏捷,顯然都是練家子。


    他們這一出手,那些原本仗勢欺人的壯漢連反抗也都不敢,乖乖被帶走了。


    任墨煊這才轉頭似笑非笑地望向桌後的三人,到底,他的目光停留在劉子敬身上。


    劉子敬心裏一緊。


    他緊張地咽了下口水,正要開口,任墨煊嘴角微揚,指了下他的胸前。


    劉子敬低頭一瞧,發現自己的白衣上多了許多油漬。


    他的臉騰地紅了,慌忙舉起折扇遮擋,局促不安地望向任墨煊:“墨煊,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聽到這問題,任墨煊覺得有些好笑,他輕笑出聲,眼神玩味:“怎麽,這醉仙樓難道我不可以來嗎?”


    “聽說你跟我家姐訂了婚,今兒要在來醉仙樓開壇你家埋了二十多年的陳釀,說是你出生那年埋下去的,我哪能錯過這熱鬧?”


    “隻是沒有想到,美酒沒喝上,倒先看了場好戲。”


    劉子敬麵色一陣青白,急匆匆邁了幾步想貼近任墨煊低語,卻被任墨煊一個眼神定在原地,進退不得。


    他壓低了聲音:“那些都是那刁婦的瞎話,墨煊,你別被她糊弄了。”


    “哦,是嗎?”


    任墨煊目光轉向孫婉。


    孫婉在一旁聽著兩人的對話,盡管表麵上像是一對姐夫跟小舅子,但這小舅子明顯對姐夫沒啥好感。


    於是,孫婉立刻高聲說道:“這事可不是我一個人在說,他當街就把我和這位小姑娘綁來了,那麽多人看著呢!”


    “他自己也承認了,給我那傻妹子喝了酒,妹子不願意喝,酒灑了就跑了,他就把我們抓了迴來。”


    “硬逼我簽字畫押,要把小姑娘賣掉,我不簽他就拳打腳踢,還差點要了我的命,逼我按了手印!”


    “我的身上還有他們家仆人踹的傷呢!隨時可以找大夫驗!”


    孫婉的話語堅定有力,穿透房間,連醉仙樓外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哎呀!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劉子敬身上,眼中滿是不加掩飾的厭惡和鄙視。


    強擄平民女子,逼人為妓,這等事隻有街頭的小混混才幹得出來!


    醉仙樓裏不乏達官顯貴,更有許多書生,性情耿直,聽了孫婉的話,再看看屋內的景象,心裏已是信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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