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拂池麵,起了一陣陣的漣漪。


    華姝站在她的麵前,捋了捋寬大的繡袍,伸出手,“起來吧。”


    原主身邊沒有幾個可用的人,交往惠妃也是別有心思。


    把控住孩子,是可以威懾惠妃,但硬要養到身邊,有時還會適得其反,相互忌憚。


    皇上對她的防備心那麽重,現在著急這個事,就是自找麻煩了。


    況且,皇上才二十五歲,身強體壯的,一時半會也死不了,日子還長著。


    何不賣個人情,讓惠妃心甘情願供她驅使。


    惠妃緩緩抬頭,日頭正烈,光亮刺眼,她有些看不清楚娘娘的神情,隻看到麵前那半截纖細的手,根根如玉。


    她遲緩抬起胳膊,指尖觸碰到溫潤的觸感,緩緩起身。


    華姝沒有再提這件事,望向別處,杏眼微眯,“花還沒賞完呢,再陪本宮走走吧。”


    惠妃看著皇後的側臉,心落了底,湧出一種別樣的滋味。


    “好。”


    隻要她能夠好好撫養皇兒,為娘娘盡忠又如何呢?


    兩人的關係,無形中近了一些。


    惠妃放下心中芥蒂,也願意去看看別的東西,臉上不免多了笑容,時不時與皇後提起花卉的故事。


    這迴提到菊花的時候,就見著前麵走來了一行人。


    陣仗挺大,陪同的人多,不亞於皇後出行的排場了。


    華姝停下腳步,打量為首的女子。


    她穿著粉色的大袖羅衫,底下搭配的是白色百褶長裙,帔子披在肩處,梳著雙螺髻,用的是時下最為流行的玉雙鳥紋梳。


    微微抬頭,可見她容色嬌美,垂珠眉彎彎,一顰一笑帶著柔弱之感,仿佛下一刻,就會落淚。


    是個美人兒。


    容昭儀,這就是皇上放在心上的寵妃。


    聽聞皇上還沒登基的時候,就想納了她。


    可惜容昭儀當時身份低微,家世不夠清白,所以太後沒鬆口,隻是讓她以婢女的身份陪著。


    就這樣容昭儀無名無分陪了一年,等到皇上登基,才提了身份。


    惠妃也瞧見了她,小聲說著,“娘娘,花也看得差不多了,不如先迴宮吧!”


    她的話比較委婉,實則是想要提醒皇後娘娘遠離容昭儀。


    現在的容昭儀懷著身孕,要是有點閃失,可就要賴上了。


    華姝沒說話,隻是站在那裏。


    容昭儀顯然也是瞧見了她們,她扭著身子提步伐過來,並未行禮。


    “嬪妾見過皇後娘娘,惠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近來嬪妾身子不適,皇上特意免除嬪妾行大禮,還望娘娘見諒。”


    皇後倒是沒有動靜,惠妃有些氣不過了。


    真是恃寵而驕,沒規矩得很,來這邊還耀武揚威,炫耀上了。


    “容昭儀身子不適,就該在宮中好好養著啊,不過本宮瞧著容昭儀麵色紅潤,不像是生病的模樣。”


    惠妃說著。


    容昭儀臉色變了變,輕咬紅唇,“惠妃娘娘教訓的是。”


    惠妃立馬擺手,“別,本宮可沒有教訓你,這大家都看著呢,本宮隻是說幾句看到的實話而已。”


    被這麽一說,容昭儀語塞,沒有說話,隻是那紅唇被咬的泛白,眼眶紅紅的,仿佛淚就要落了。


    “惠妃,有些實話是說不得的。”華姝笑著,看這副場麵,覺得有些無趣,“本宮乏了,迴去吧。”


    容昭儀用得這些小伎倆,她見得多了。


    隻是,立柔弱人設,就得受得起這些憋屈的,若是忍受不住,勢必會被自己的人設反噬。


    皇後一行人離去,整個禦花園頓時恢複平靜。


    容昭儀看著華姝的背影,眼裏滿是恨意。


    ..............


    李勝匆匆走進禦書房,見皇上正在批閱奏折,也是收了幾分急色,開口。


    “皇上,彩雲殿來人稟,容昭儀昏倒了,不過皇上別急,太醫去瞧了,容昭儀已經清醒,說是身子虛弱的原因。”


    楚澤聽著,緊蹙眉頭,“讓太醫守著,再有別的情況,立即告訴朕。”


    李勝點頭,趕緊吩咐下去。


    楚澤凝神片刻,沒有動彈,繼續提筆批閱手上的奏折。


    馬上就要到秋收時分,對於賦稅這一塊,大臣們也有不同的看法,他不得不多慮。


    等到晚間,皇上出現在了彩雲殿。


    他進去的時候就見著容昭儀靠在床榻上喝著藥,見到他的身影,淚就吧嗒地落下。


    容昭儀跪在榻上行禮,沒等說話,就被皇上攙著落座。


    “朕說過,你身子不好,就不用行虛禮了。”楚澤說著。


    容昭儀弱弱地點頭,她不自覺地靠著他的肩,“蓉兒夢到以前,陪著四郎點燈夜讀的時候了。”


    從前的皇上還是四皇子,沒有得到先皇賞識,落寞之際,是她溫柔守候。


    想到這,楚澤的神情柔和了很多,他輕拍她的後背,“怎麽了,是受委屈了?”


    容昭儀肩膀顫了顫沒有開口,邊上的婢女誦詩倒是跪地,一股腦說著,


    “奴婢鬥膽直言,還望皇上恕罪,今日娘娘見天氣好就想著出門走動,卻恰巧在禦花園碰到了皇後娘娘惠妃娘娘,主子身體虛弱又懷著身孕,許是禮節方麵怠慢了,惹得娘娘們不高興。”


    “住口,這哪有你多嘴的份!”容昭儀嗬斥著,就撲入皇上的懷中,柔柔地開口,“皇上,都是蓉兒自己不好,都是蓉兒的錯。”


    楚澤眸色暗下來,“你身子虛弱,朕已經允了你不用行禮,旁人挑,是對朕不滿。”


    皇上沒有說別的,安撫著容昭儀喝了藥,出去的時候又看著在那裏候著的太醫,詢問情況。


    “迴皇上的話,臣以為容昭儀經上次之事,心結仍在,鬱鬱寡歡又驚懼憂慮,這才會昏倒。”章太醫躬身說著。


    “務必要好好保住皇嗣,不得有失!”楚澤吩咐著,章太醫應下。


    晚上,皇上並未在彩雲殿停留。


    待人走了,誦詩出來,手裏拿了一個鼓鼓的荷包,她遞給章太醫,“主子知道章太醫服侍她盡心盡力,這是娘娘賞賜的。”


    章太醫躬身領著,隻是那雙渾濁的眼中閃過幾分思量,在宮中就是如此,受了誰的庇護,就要替誰做事。


    屋內的容昭儀靠在榻上,柔弱姿態減少,恨意流淌。


    她絕不會放過虛偽的皇後,這個想要她孩子性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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