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龍世界,一架馬車疾馳在衢州的官道上。


    “萌新,我們還要多久能到?”塞楠的聲音從車內傳出,外麵負責駕車的小萌新打開地圖掃了一眼,“不遠了,馬上就要到衢州城了。”


    “城內有幾個要送撫恤的?”


    “沒有,都在城外。”


    聽到這話,塞楠沒有再問,隻是用手摸過身旁的大箱子。


    箱子裏,承載著數十個家庭曾經的希望,染血的甲衣下,壓著聖朝皇帝給他們已故主人的一點微薄心意。


    數個小時之後,小萌新把車駕停在了一個破敗小院外。


    “這裏是安仲虎家嗎?”等待片刻之後,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女孩探出腦袋,“是爹爹迴來了嗎?”


    小萌新攥了攥拳頭,強壓著淚意,“你阿娘在家嗎?”


    “阿娘去春播了,在那邊!”順著小女孩手指的方向,他看到了一個曬得黝黑的婦人,扛著鋤頭向這邊走來。


    她走得匆忙,很明顯是被人喊迴來的,“軍爺,是我家那口子遞了消息迴來嗎?”


    “讓孩子進屋去吧。”小萌新一開口,婦人的臉色頓時蒼白了下來,“阿丫,迴屋去。”


    他打開馬車後麵的圍擋,從裏麵取出了早已準備好的盔甲,“嫂子,這是安伍長的遺物,路途太遠,他已經在北雁州城外下葬了,節哀。”


    婦人伸手撫在甲片破裂的位置,“當家的,你……還疼嗎?”說著,直接趴在了盔甲上放聲哭了起來。


    “嫂子,把甲衣架起來吧,就當安伍長迴來了,好嗎?”


    “嗯嗯……”


    小萌新取出幾根炮製好的木棍,很快就在院子裏架起了一個支架,把盔甲放了上去。


    修複後的甲胄上,有幾道十分明顯的損傷,看得婦人一陣心疼。


    “嫂子,這是陛下叫我們帶來的一些微薄的告慰錢,還有這個是安伍長的軍牌,每年可以去郡上去領一筆撫恤。”小萌新拿出一袋錢幣,塞進了婦人的手裏,又拿出了一個軍牌,“千萬留好。”


    “謝謝……”婦人說著就要跪下,嚇得小萌新急忙伸出獨臂攔著她,“這是您應得的。”


    街坊鄰居也進來幫著他把婦人扶起來,“安家二嫂,小虎那邊?”


    “別告訴他,就當……他……還活著吧。”她抓著盔甲的手越攥越緊,就好像那人從未離開。


    小萌新駕車離去,眼角的餘光掃到婦人抱著盔甲發聲大哭的一幕,莫名地……他的眼角也淌下了一滴眼淚。


    這樣的場麵,他很快又經曆了三次,失去丈夫的妻子,失去兒子的母親,失去父親的孩子。


    無一例外,他們的天塌了……但聖朝的撫恤又為他們撐起了一片新的天。


    路過縣城時,小萌新在一家茶樓裏遇到了一個怪人,他身上裹著不透色的鬥篷,躲在角落裏靜靜地看著他。


    “有什麽事嗎?”聽到小萌新的問話,那人立刻起身走了過來,“軍爺,就你們兩個押這麽多官銀,怕是不太安全啊。”


    “你在威脅我?”


    “尋金門不在乎這點小錢,但有些人會在乎,過夜的時候,可得留一隻眼睛放哨呢。”說完,那人突然變成一片煙霧,消失得無影無蹤的。


    他仰頭幹了桌上的酒,隨手丟出兩枚錢幣,走迴了馬車裏。


    和塞楠說了這件事之後,他按了按太陽穴,“我們輪流下線吧。”


    入夜時分,馬車停在空曠的官道上,小萌新已經強製下線,隻剩塞楠在這守著。


    茫茫月色之下,駕著車馬的武士。


    突然,周圍傳來了一陣窸窣的聲音,塞楠立刻起身,側耳傾聽著周圍的情況。


    重物落地的聲音傳來,之前的那個蒙麵鬥篷人帶著一個劍修出現在馬車前麵,“兩個殘疾,何必為了狗皇帝的命令去死,還是把東西交出來吧!”


    “敢截聖朝的撫恤,想來閣下也不是無名之輩了。”


    “知道就好,現在你可以滾了!”


    “哼,我可沒說我怕了。”


    “那就是沒得聊嘍……”長劍出鞘,一時寒光四射,陰寒的劍氣讓塞楠不禁打了個冷顫。


    兩道破空聲傳來,那兩人一起攻了上來,塞楠當即把手探進車駕內,用力抽出長矛甩了出去。


    “果然是天境!”長劍扭動,砸在複仇之矛上,又借機揮劍刺向塞楠麵門。


    塞楠抬起手臂擋下攻擊,痛感衝上大腦,他迴手就是一矛,追著劍客的所在就射了過去。


    長劍舉起格擋住了光矛反擊,清脆的聲音響起,塞楠當即抬手,一支更強的光矛擲出。


    “幫我!”眼見著光矛飛來,劍客來不及起手格擋,便大聲唿喚起同夥。


    自稱尋金門弟子的鬥篷男用手一扯,身上鬥篷無限放大,直接把劍客罩住,拽到了一旁。


    塞楠聽到動靜,揮舞著長矛刺向鬥篷男,那人向後一退,緊接著抬手甩出一把鐵屑。


    鐵屑正中麵門,刺得塞楠滿臉是血,他伸手想要把臉上的異物擦掉,反被割破手掌。


    還有不少鐵屑帶有倒鉤,直接把他的臉扯得鮮血淋漓。


    月色下,三人成三角站位,塞楠拎著長矛,盡管疼痛導致他的感知能力大打折扣,他也不是那麽容易被打垮的。


    “龍家的狗奴才!去死吧!”劍客的聲音響起,但塞楠並沒有在聲音傳來的方向感知到危險。


    反而是另一邊,幾道飛鏢射了過來,直接穿過他的身體,留下了幾個血洞。


    劍客緊隨其後,剛想攻擊就見塞楠甩出一支光矛,射中了鬥篷男的肩膀。


    緊接著,塞楠舉矛擲去,直接把鬥篷男釘在了一棵樹上。


    另一邊長劍揮下,破空聲在耳畔響起,塞楠直接硬扛下那劍,轉身甩出一根光矛,射穿了劍客的胸膛。


    “你不是瞎子?”劍客有些難以置信地低頭看向胸口的血洞,狼狽後退兩步之後,一把長矛抵在了胸前。


    “不,我是瞎子,但我不需要看到你。”


    長矛一動,直接刺穿了他的胸口,塞楠有些疲憊地癱坐在地,“現在你也確實是無名之輩了。”


    …………時間的分割線…………


    次日一早,小萌新從馬車裏出來,看著外麵一地的血跡,“不是,真有人搶劫撫恤金的?太不要臉了吧?”


    “比起這個,你更應該擔心的,不應該是我嗎?”小萌新聞言看了過去,這才發現塞楠糟糕透頂的現狀。


    “怎麽搞成這樣了?”


    “一晚上來了幾隊人馬,看不見,隻能依靠技能反擊來索敵。”


    小萌新扶著他迴到了馬車上,輕點了一下撫恤之後,再次駕起馬車。


    衢州之後的下一站,是南方鏡州。


    鏡州城的地圖其實已經被點亮了大半,是盼雪,她早就到了這裏。


    宣正玉正翻看著賬簿,一個小廝便衝了進來,“掌櫃的!盼雪……盼雪大人又被拐走了!”


    “嗯,知道了,關於賀家的……喜宴,聖京那邊怎麽說?”


    “大掌櫃那邊來信說,賀家剛死了個庶長女就給嫡女做喜宴不合體統,讓我們不必理會。”


    “賀亭那邊有什麽說法嗎?”


    “賀掌櫃說他早和賀家斷了關係,也是不必理會。”


    “既然如此,你就去勞煩一下他把盼雪姑娘’救’出來吧。”


    “?呃,小的明白了。”


    待到小廝退出賬房,宣正玉撐起腦袋,想起了那個爽朗的女將軍,“唉,明珠蒙塵……”


    收好賬簿,宣正玉離開了房間,正好撞見偷偷摸摸的宣靈瑩。


    “靈瑩,小文聯呢?”龍文聯,龍啟安的孩子,在戰爭到來之前,就被宣正玉吩咐女兒帶走了。


    “賀明義叫我去參加賀明珍的婚禮,我就把文聯交給娘親了。”


    “去的話,不要用商會的名義上禮……以後少和他們家的人來往。”


    “明義也不行嗎?”


    宣正玉隻是看了她一眼,也沒再多說,隻是走向了書房。


    …………時間的分割線…………


    賀亭帶著幾個夥計好不容易把誤闖花船的盼雪給帶了出來。


    “盼雪姑娘,鏡州雖安全,但也不是每個地方都是您能去的。”他正說著,遠處一個貴公子走了過來,一臉戲謔地看了看盼雪開口嘲諷道,“叔父,怎麽離家之後又多了這種喜好?”


    盼雪眨了眨大眼睛,明顯是想要看好戲,但賀亭沒有給她機會,壓根就不理會那人。


    “賀公子,我們掌櫃不想見到你,請你滾開!”幾個夥計頂了上去,人手一根長棍,氣勢洶洶地看著對方。


    那人一臉嫌棄,幾個家丁走了上來,“賀黎亭,野種終究還是野種,就算有個尊貴的父親也沒用。”


    賀亭皺了皺眉,但看到身後不遠處的刀客,又默默收迴了手。


    “賀掌櫃,要打架嗎?我幫您拖住後麵那個黑衣服的家夥。”盼雪突然一笑,看著那個黑衣刀客。


    “可以嗎?”


    “當然。”


    話落,賀亭驟然出手,一巴掌打在了賀明理的臉上,打得他牙都飛了出去。


    “你?!文安!還在等什麽!”


    刀出鞘,一道利芒劃破虛空,就在即將擊中賀亭的時候,被一把大錘子給擋了下來,“什麽?”


    “你的對手,是我呢!”地境的氣息暴露無遺,刀客臉色一僵,也不在後麵裝酷,快步走到了賀明理的身前,“我家主人得罪了閣下,請閣下見諒。”


    “不見諒涅,你的狗主子欺負人的時候你怎麽沒過來叫!”


    雙方一時僵持在了鏡河邊上,文安雙眼緊盯著盼雪,時刻準備防禦她的攻擊。


    賀明理向前走了兩步,在文安身後小聲嘀咕了起來,“文安,有把握嗎?”


    “把握不大,但可以試試。”


    “嗯,盡量小心,我們的幫手馬上就來了。”


    “老賀,咱們有幫手嗎?”


    “大概是不會有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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