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還沒走迴營地,就先是看見了帶打獵迴來的陸承:“三……”


    他張了張口,遠遠地正要喊,便看到了三嬸一邊嫌棄地念叨著,一邊拿了麵巾給三叔擦汗。


    而三叔含笑看著。


    陸裴川默默閉上了嘴巴,決定當做沒看見。


    臨走到菜園時,他看到了在裏麵澆菜的五嬸,正要喊人,就看到五叔將地裏拔的一朵粉色小野花別在了五嬸的發上,兩人相視一笑。


    那柔情蜜意的模樣,隔著籬笆陸裴川都能感受得到。


    他默默路過,猛地站住了腳步,隻見長廊上,他巡邏迴來的大哥正將熟透的山果清洗幹淨遞至嫂嫂唇邊。


    似乎察覺到了他的視線,還往他這邊淡淡瞥了一眼。


    陸裴川站在原地,呆住。


    不是?


    這個世界光棍漢活不了是吧?


    陸裴川感受到了世界對他巨大的惡意,算了,他還是去找雲羨分享喜悅吧,有情人終成眷屬,隻剩下他們這些形單影隻的抱團取暖了。


    於是腳步一轉,朝雲羨所在的帳篷走過去,還沒靠近,便先是聽到了時而輕緩時而雜亂的琴音。


    他走近一看。


    雲羨正在指導著宋玉妍指法,輕緩的琴音是示範,雜亂無章的是新手練習。


    教得急了,他還直接上手。


    這哪裏談琴啊,這分明是談情吧?


    “……”


    這西山塘看來是留不住他了。


    今天晚上就收拾收拾東西遠行吧。


    陸裴川難過的想。


    一連遭到了幾次重擊,他已經喪失了分享的喜悅,獨自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


    抬頭望天,天上飛鳥比翼雙飛。


    低頭看地,地上的螞蟻成雙成對。


    他:“……”


    心裏有一句髒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請問,宋姑娘在嗎?”


    正在此時,一道輕緩的聲音響了起來。


    陸裴川抬頭看去,就看到了一個臉上遍布黑色疤痕姑娘,跟她一起的,還有個背著老婦的壯漢。


    那老婦病骨支離,頗有幾分行將就木的老態。


    這姑娘陸裴川認識,就是前不久離開西山塘的殷時月,隻這壯漢和老婦人,他卻是不認識的。


    殷時月見他目光落在母子倆身上,趕忙說道:“這位壯士叫馬向威,是我在迴西山塘的路上遇見的,說是在崇明縣的時候,有位姑娘讓他帶著老母到西山塘來求醫。”


    殷時月跟陸裴川說話的時候,宋明鳶就從長廊上輕輕躍了下來。


    一看到她,馬向威和殷時月便是一喜。


    “姑娘!”


    二人異口同聲。


    隨後馬向威小心護著背上神誌不清的老母,朝宋明鳶重重跪了下來:“懇求姑娘救我病入膏肓的母親,馬向威日後願聽您差譴!”


    “隨我來吧。”


    宋明鳶輕聲說完,轉身把他們帶上了樓上的廳子,陸裴川出於好奇也跟了上去。


    殷時月幫馬向威扶著馬老太,讓他把人從背上放下,陸裴川見此並起了幾條長凳,讓馬老太躺在上麵。


    走過來的陸裴風瞧了馬向威一眼,給阿鳶遞來了藥箱。


    馬向威緊張地看著宋明鳶診治,得到她一句還有救,五大三粗的漢子竟是一下坐倒在地上毫無形象地大哭了起來。


    在場的誰也沒有笑話他。


    “你娘吃的藥太多了,是藥三分毒,雖然能吊著一口氣,但是也拖垮了身子,我給你開一個藥方,以後按著這個藥方好好調養,不出半年就能痊愈。”


    宋明鳶有所保留,並沒有讓人直接藥到病除,而是按尋常的法子治。


    然而縱是這樣,馬向威也萬分感激涕零了:“多謝姑娘!”


    他跪下來重重給宋明鳶叩了個頭,臉上還殘留著剛剛激動難以自抑時的麵紅耳赤。


    “你娘臥病在床太久了,如果需要恢複,等她氣色好上一些,要多扶她出來走動,剛開始不宜走太久,累了便休息,一點點來。”


    宋明鳶說的,馬向威都認真地聽著。


    到得開藥方的時候,他頗有些窘迫地說道:“姑娘,我身上沒有帶診金。”


    他的銀錢都用來給老娘治病了,現在可以說得上身無分文。


    宋明鳶吹幹筆墨,直接道:“無需診金,你留下來替我們做事就行了,我們這裏需要像你這樣力氣大又能幹活的人。”


    “以後守護西山塘就是你的責任。”


    馬向威麵色鄭重:“姑娘賞識,馬向威必當義不容辭!”


    他說過姑娘要是治好他的老娘,他就為其效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宋明鳶點點頭:“藥我等會兒會去抓給你的,以後你拿著這張藥方自去藥屋,自會有人為你抓藥。”


    她喊了陸裴川:“帶他們下去安置。”


    “好的嫂嫂!”


    等馬向威將馬老太背到背上,給宋明鳶行了謝禮之後,陸裴川便帶著母子倆下了樓。


    知道阿鳶有話要跟殷時月說,陸裴風先行暫避,迴了木屋。


    “如何?”宋明鳶執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和殷時月倒了杯茶。


    “姑娘,我去了姨母家,他們沒有認我,與我有婚約的表兄也娶了新婚妻子,我趕過去的時候,正好是他們的大喜之日。”


    宋明鳶喝了一口茶,來了興趣:“哦?那你是怎麽做的?”


    “我家出事之前,我爹給我準備了後路,將我的嫁妝也就是我家的全部家財送到了姨母家,並且約定好待我投奔過去,便可直接與表兄成親。”


    “在我失蹤的這段時間裏,他們從沒派人來找過,而是轉頭就用我的嫁妝下聘了別家的。”


    “他們不想將我接進門,完全可以拒絕我爹當時結親的提議,可他們千不該萬不該當麵一套背後一套,所以我以我肩頭的胎記自證身份,大鬧了喜堂。”


    宋明鳶有些驚訝:“你一個人怎麽敵得過?”


    隻怕才露出苗頭就被捂著嘴拖下去了。


    殷時月苦笑:“在打聽到表兄另娶他人之時,我便料到了這麽個情況,又怎敢孤身前往。”


    “姑娘給我的銀子,我都用來聘了壯丁。”


    宋明鳶覺得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這姑娘是個有勇有謀的。


    “我還提前找了縣官,讓他給我做主,並允諾他,若我能將嫁妝拿迴,便與他五五分。”


    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沒有人會不答應,更何況是這麽豐厚的一筆錢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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