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次不是這麽說的,你能耐了是不是,一迴來就敢騙老娘!”


    “我真沒有多喝!隻是聞了個味兒!要是喝了,我今天晚上就讓我跪著睡!”


    見他如此信誓旦旦,言之鑿鑿,陸三夫人手上的力道鬆了鬆,難不成她誤會他了?


    恰在這時,陸裴風幽幽的聲音響起:“三嬸,三叔他確實沒有多喝,他隻喝了一瓶而已,比起以前三五瓶的喝,已經算少了。”


    什麽?一瓶?!!


    陸三夫人手上一個用力,聲音都拔高了一個度:“你還敢喝一瓶?!陸承,你能耐了啊!”


    “痛痛痛痛痛!”陸承一張帥臉都皺成了一團。


    大家都樂嗬嗬看著,也不幫忙,宋明鳶略有些心虛,那瓶酒還是她遞的呢。


    可以說陸三叔挨的這一頓有她一半的功勞,真是對不住了。


    “媳婦兒,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娘,救命!”


    陸老夫人:“該!”


    若不是念著三兒子剛迴來,她手裏的拐棍就抽上去了,之前喝酒喝傷了胃,竟然還敢這麽造。


    念叨著念叨著,陸老夫人便慢慢紅了眼眶,轉過頭抹眼淚笑了起來。


    陸家幾位夫人看著陸三夫人跟陸承鬧,也忍不住跟著笑,笑著笑著,心裏便隻剩下羨豔了。


    老三迴來了,真好,三弟妹再也不會孤單了,可是她們的丈夫還沒有音訊。


    她們不求自己的丈夫能立馬出現在她們麵前,至少……至少知道人還活著,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陸大夫人收迴目光,看到站在一邊偷偷拉手的小兩口,嘴角便忍不住一彎。


    “餓了沒?你們奶奶給你們熱了飯,青海應該也還沒吃吧,我再燒火煮上一些,待會兒你跟三弟都吃一點。”


    “多謝大夫人。”


    陸大夫人點點頭,便跟陸二夫人去忙活了,打的水還有滿滿兩桶沒有用。


    火還有,淘兩把米放在鍋上煮,再將剩下的菜熱上一熱。


    今天晚上吃的是菜幹燉肉,烤雞和紅燒魚,一鍋羊肉蘿卜湯,煮得多沒吃完。


    陸裴風將吃飯用的小桌子從板車上搬了下來,四個人坐剛剛好。


    陸老夫人給宋明鳶開了小灶,她的碗裏除了今天晚上吃的菜,還多了一道酸辣爽口的醃白菜。


    “好菜,好飯,就是缺了點什麽。”陸承心癢癢,可隱隱作痛的耳朵壓下了他蠢蠢欲動的念頭。


    “我看你就是缺頓打!”陸老夫人橫了他一眼,等他吃完飯,才盤問道:“說說,是怎麽一迴事,讓老婆子心裏有個數。”


    陸家幾位夫人也想知道,如果可以,她們想知道戰場上發生的一切,想知道他們陸家,為什麽會落得這麽個下場。


    究竟是功高震主,還是別有用心,亦或是兩者都有?


    陸承將迴來前跟陸裴風說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陸老夫人,隻隱瞞了自己被西楚二皇子折磨的那一段。


    陸老夫人摸著拐杖,眸色不明:“你的意思是,西楚皇室也參與了這件事?”


    “是,衛閆彬投靠了西楚,狗皇帝對我們早就起了殺心,那些書信,是衛閆彬順意偽造出來的。”


    “那場戰事本可以免去,是西楚皇室與狗皇帝為坑殺我們,聯手設下的陷阱,即便當時有懷疑過,我跟大哥二哥也想不到狗皇帝會喪心病狂至此。”


    誰能想到呢?七座城池三萬兵將,竟是如此兒戲!


    荒唐!


    陸老夫人閉了閉眼,滿心荒涼可笑。


    既然都想要他們陸家死,那就別怪他們磨刀跟他們拚命了,人尚且還有三分脾氣,她等著利刃血洗皇室,鐵騎踏平西楚!


    這天下,便讓他亂吧,不破不立。


    對於陸承的遭遇,陸三夫人無比心疼,她當然不會傻到以為丈夫落到西楚二皇子手裏,什麽罪都沒有受。


    隻不過他不說,她也不問,隻當做不知道。


    趁著他們收拾東西的時候,陸三夫人私下找了宋明鳶。


    “鳶鳶,我想知道你三叔遭了什麽罪。”


    “你三叔我了解他,若不是仔細打理過,肯定不會這麽幹淨整潔。”


    倒不是說陸承不愛幹淨,隻是一般時候並沒有那麽在意外貌而已,畢竟行軍打仗,大老爺們粗糙慣了。


    可今天他不但刮幹淨了胡子,連腰帶都係得板板正正。


    不得不讓人多想。


    “三嬸知道你能治好你三叔的傷,便是隻剩下一口氣了你也能把他救迴來,可是,我不想他在外麵受苦受難,我卻一無所知。”


    陸三夫人握著宋明鳶的手,手心微涼,一雙含淚的眸子懇求地望著她。


    “三嬸,三叔不想讓你知道,是為了你好,不過既然你都問了,我認為你也有知情的權利。”


    宋明鳶沒有隱瞞,將陸承被折磨的事情告訴了她。


    四肢盡斷,骨頭俱碎。


    陸三夫人聽得心如刀割,眼淚止都止不住,她一邊點頭一邊流淚:“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像是要記住什麽一樣,一直低低重複著這句話。


    陸三夫人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宋明鳶安慰的話還沒說出口,她已經將情緒沉澱下去了。


    她擦幹淨眼淚,被水洗過的眼睛十分堅毅明亮。


    “鳶鳶,三嬸想練武。”


    無數個日夜的擔驚受怕,最終凝聚成了她對西楚二皇子深刻的痛恨。


    “三嬸想有朝一日能親手砍下西楚二皇子的頭顱,如果可以,我要切斷他的四肢,敲碎他的骨頭,將三郎身上所承受過的每一分痛,都原原本本地還迴去。”


    宋明鳶理解她的心情,也沒有打擊她,隻將現實的情況擺在她麵前。


    “可是三嬸,你雖然有練武的底子,可想要重新撿起來會很難,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你沒殺過人,隻有克服這些,你才有機會替三叔報仇。”


    “我不怕,這麽多年的後宅生活,三嬸已經過慣了,也想用自己的雙手,為自己掙一份天地。”


    這個念頭,從陸家被抄家那一刻就有了,隻是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麽強烈過。


    她習慣了將三郎當成支柱,可也想成為三郎的支柱,夫妻本就是應該相互扶持的。


    宋明鳶彎唇一笑:“好,既然三嬸已經決定了,我會幫你的。”


    她從不小看任何一個女人,特別是陸家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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