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裴風還不知道弟弟此刻在想些什麽,如果了解他的心理活動,隻怕會讓長雲連人帶行李一起給他打包到流放之地。


    這臭小子被半路截走的消息現在估計已經傳到宮裏了,如果被狗皇帝得知他將他派遣來的人殘殺殆盡,隻怕會狗急跳牆。


    不過陸裴風一點都不擔心,狗皇帝現在隻怕分身乏術,有心無力。


    皇宮接連被盜,他哪裏還有心思管這個。


    他定要在狗皇帝發現阿鳶的身份之前,掌握絕對的實力和話語權。


    不管是為了阿鳶還是為了陸家,此事都迫在眉睫。


    陸裴風召來長雲密談了一會兒,讓他吃完年夜飯之後,隨同秦方和李飛他們一道趕往流放之地。


    想了想,又寫了封信,等下次去皇宮的時候,見姑姑一麵。


    等做好這些,兔肉也已經燒好了,透過窗戶,正好能看到陸老夫人笑眯眯將正準備出鍋的兔腿遞給等著投喂的人。


    唇角不禁泛起一抹笑,臉上冷硬的線條都跟著柔和下來。


    收好桌上的紙筆,陸裴風起身出去幫忙了。


    陸二老爺一眾人的晚飯破天荒有了肉,雖然是水煮的,還帶著肉腥味,但對於一路上都沒吃過像樣飯食的他們來說,就像是天上飄了紅雨。


    激動得差點喜極而泣。


    誰能想到呢,流放開始的時候,他們可是連村民熬的肉粥都嫌棄的人。


    每個人碗裏隻有一小塊,都是瘦的,一點油星也不見,縱然這樣,他們也沒舍得一口吃完。


    聞著陸家那邊飄出來的香味,隻當是在吃兔肉了。


    陸家在驛站大魚大肉,皇宮裏,順安帝和太子皇子們隻能吃著水煮白菜。


    看到宮人端上來的水煮白蘿卜,臉都氣歪了:“別讓朕再看見白蘿卜這種東西!”


    一看到白蘿卜,他就想起那個將他皇宮搜刮得比貧民窟還幹淨的妖盜。


    小太監跟順安帝一樣餓得麵黃肌瘦,聽到這話,眸不禁微微一亮,立即誠惶誠恐地把那道水煮白蘿卜片給撤了下去。


    因著妖盜盯上皇室的傳聞,宮中上到後宮嬪妃,下到宮女太監,都不敢將自己零星的那點錢掏出來為順安帝改善夥食。


    這半個月的時間裏,每每宮中富裕一點,那妖盜就會準時出現,不管東西藏在哪裏,都能將之搜出來。


    誰不怕那妖盜盯上自己啊!


    可他們也不敢吃太好,皇帝都吃水煮青菜了,他們如何能越過皇上吃好的,隻怕被發現腦袋不保。


    於是隻能在夜裏偷摸著吃些幹餅墊墊肚子,半個月下來,整整瘦了一圈。


    如今的皇宮,更像是難民營了。


    順安帝嘴巴淡到沒味,肚子咕嚕咕嚕叫喚,可一都沒有動筷子的欲望。


    等過完這個年他就遷宮,再請個術士好好做一做法,他就不信了,那妖盜還能跟著找過去。


    從亙良縣千裏迢迢趕迴來通風報信的人看到皇宮蕭條落魄的境況,也挺震驚的。


    若非宮門還是那個宮門,他都要懷疑自己走錯路了。


    怎麽一個多月不見,皇宮變成了這樣?!


    不敢多想,影衛低著頭,跟在太監身後,進了寢宮。


    “參見皇上。”


    一看到來人,順安帝便坐直了身體:“陸家那邊可是有好消息了?”


    他最近被妖盜折磨得自顧不暇,已經好長時間沒有關注這件事情了。


    寢宮中隻點了一盞微弱的燈,連燈油都不敢多放,比起以往燈火通明的大殿,影衛還怪不習慣的。


    “迴皇上的話。”他收迴神思,略有些艱難地說道:“宋家追上流放隊伍之後,並沒能跟陸家合成一隊,反倒跟宋氏鬧得十分不愉快,遭陸家所敵視。”


    “現如今,他們不僅沒能對陸家下手,反而處處被陸家掣肘。”過得跟皇上您一樣的慘。


    當然,後麵這句話,影衛隻敢在心裏說說。


    “廢物!枉朕還對他們抱以這麽大的期望!”順安帝氣得不行。


    影衛頭更低了些:“皇上,還有一事。”


    “說!”


    比起宋家的失敗,順安帝自認已經沒有什麽能讓現在的他更生氣的了。


    影衛戰戰兢兢地說道:“咱們派去劫陸二的人,已經被盡數殺害了,我們遭遇了一夥人的圍追堵截,最後全折在了亙良江上,陸二亦不知所蹤,就連派去尋找的人,也沒一個能迴來。”


    損失何止是一個慘重。


    順安帝目光像是要吃人:“你說什麽!”


    他氣怒攻心,一把掃落了破桌上的粗劣碗筷。


    碗筷嘩啦全都掉在了地上,連白菜湯都灑了,唯一的幾個碗更是摔了個四分五裂。


    “廢物!通通都是廢物!”順安帝怒不可遏,接連的不順讓他氣血上湧,身體一晃就往地上倒了下去。


    “皇上!皇上!”太監看到他紮在瓷片上,嚇得腿軟。


    “快去找太醫!”


    寢宮亂成一團,很快張太醫就被人拽著衣袖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


    太醫院和禦藥房連著被盜,損失了幾個藥箱的他已經學聰明了,不管是銀針還是藥丸,都貼著往身上藏。


    看到順安帝摔得頭破血流,他二話不說就從胳肢窩掏出一顆止血丸,往順安帝嘴裏塞去。


    一眾宮女太監都驚呆了。


    等等,那是什麽東西,真的能吃嗎?確定沒有別的什麽奇奇怪怪的味道嗎?


    緊接著張大醫又從鞋底摸出一排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銀針,開始對順安帝進行了診治。


    看著他的一係列操作,私房錢被搜刮完的眾人像是被點化了一樣,突然如醍醐灌頂。


    對啊!他們怎麽就沒想到把東西往腳底胳肢窩藏?


    說不定藏在一些令人匪夷所思萬分嫌棄的地方,那妖盜潔癖犯了不會要他們的錢呢?


    眾人想了想,覺得可行,關鍵的關鍵是辦法有了,錢沒有。


    張太醫用銀針給順安帝針炙一遍,摸著胡子歎息:“皇上啊這身體就是大虛了,應該多吃點好的補補。”


    眾人一聽一個不吱聲。


    張太醫搖了搖頭:“沒有大魚大肉,牆洞裏的老鼠也要抓幾個來補補啊,蚊子再小也是肉,好過天天吃水煮白菜。”


    他小心翼翼收起了銀針,重新裹好往鞋底塞,說起來皇宮被盜之後,他這鞋已經好長時間都沒有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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