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在離開亙良縣的官道旁邊停腳休息一刻鍾,林東嘰嘰喳喳地說著自己剛剛探路時聽到的見聞。


    見宋明鳶顯然這件事情感興趣,有些激動和開心地說道:“少夫人有所不知,我們前腳剛剛離開,後腳那王家就被妖盜團夥給盯上了,王家宅邸現在被偷得比我的臉還幹淨!”


    “不僅如此,亙良縣縣令也被偷了,聽說那縣令還在青樓裏聽曲,聽到這個消息失足從樓梯滾落,連褲子都沒穿,縣令夫人已經鬧著跟他要和離了!”


    林東滿眼八卦:“要我說,那妖盜就是來整頓亂象的,你都不知道,自從妖盜出沒之後,咱們整個北魏的貴圈已經從窮奢極欲到如今盛行節儉了,連皇上一日三餐吃的都是清粥小菜!”


    皇上想不想不知道,反正節儉這個美名是焊在他身上除不去了。


    畢竟北魏曆代君王,哪個能做到一日三餐隻吃粥的。


    就是曆史上節衣縮食,克勤克儉的弘文帝都沒有這樣節省過!


    眼見他越說越離譜,吳達伸手一巴掌往他後腦勺剃了過去:“什麽話都敢往外胡咧咧,你是嫌活得不耐煩了嗎?”


    他瞪了瞪眼,要林東收斂一點。


    高興就高興,在心裏樂嗬樂嗬得了,畢竟現在妖盜這兩個字可是極為敏感的話題,那通緝令都張貼到村裏了。


    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裏,妖盜團夥就四處作案了不下上百起。


    深受其害的順安帝跟其他被偷盜的人可不恨之欲死,恨之欲狂,現在誰聽到妖盜這個名頭還不噤聲?


    林東被教訓了一頓,訕訕摸了摸腦袋:“隻是說說而已,我又不認識什麽妖盜。”


    宋明鳶心說,這話還是說得太早了,那可不一定不認識,不過狗皇帝竟然還有粥?


    一定是她偷得少了。


    既然從李青荷那裏得知陸三叔在某個皇子的手裏,少不得要再找機會去一趟京城,屆時再看看狗皇帝喝的什麽粥。


    宋明鳶暗戳戳地將行動的時間定在了晚上,然而還沒等他們一行人抵達休息的驛站,沿路上一個接一個人就倒下了。


    “怎麽迴事?”趙順率先走上前去了解情況,看到自己的隊伍裏接連倒了好幾個人,眉頭皺得死緊。


    “還不趕緊起來,想偷懶是不是!”


    以為他們不想走,趙順狠狠踢了躺在地上的人幾腳。


    “官爺。”宋潘山走上前來,嘴唇幹裂,臉色發白:“咱們能不能先休息休息,實在是走不動了。”


    趙順沒好臉色道:“哪有那麽多時間讓你休息,兩刻鍾之前才休息過,再休息下去今天的路還走不走了?”


    “可是大家身體都吃不消……”


    “我看你就是在找借口!”


    宋潘山臉色難堪,隻覺得自己現在是龍擱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心中憋悶極了。


    如果是以前,趙順這樣的小人物,哪裏敢在他麵前大聲說話。


    宋二叔公躺在地上,有氣無力地呻吟:“要死了,哎喲~要死了,哎~要死了!”


    他燒得迷糊,四肢虛乏,連身都起不來。


    “來人~給我暖爐,燒炭,我的炭呢,大膽狗奴才,凍……凍死我了!哎~要死了!”


    聲音帶著顫音,顫巍巍的,哼一段停一段地喊著難受。


    趙順打眼一看,隊伍裏大半都是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臉色不禁黑了黑,暗暗叫罵一聲。


    “原地停下休息!”


    不止趙順帶領的隊伍出了狀況,吳達所帶領的隊伍同樣出了狀況。


    眾人趕路時的狀態明顯比平時更加昏沉一些,一個個精神頭都蔫蔫的,隊伍已經有兩個人受寒發熱,連路都走不了了。


    他們今天早上雖然沒有像宋家人那樣被王管事帶來的打手扔進寒冷的江水裏,但大抵都受了驚嚇。


    再加上天寒地凍,體質大不如前,一下就病了許多。


    好在吳達對於處理這樣的事情得心應手,很快就借了鍋來熬了一大鍋薑湯和治風寒的藥。


    陸老夫人瞧著隊伍一時半會兒是走不了了,便拴了車子搭起小灶熬粥。


    幾個小崽子也沒閑著,都在紮著馬步,在大哥的指導下嘿喝地練著不太熟練的拳。


    “你,手抬太高了。”


    啪的一下,陸裴遠胳膊上挨了小竹條不輕不重的一抽。


    小家夥抬頭看了眼眸色冷清的大哥,哦了一聲,默默調整了一下姿勢。


    “你,揮拳的力度不夠。”


    小竹條啪的一下,戳到了陸裴安的腰上,差點沒讓他摔了個屁股墩。


    “嘿!”小家夥肅著小臉,重重揮了一下拳頭。


    瞧著兩個哥哥都挨了竹條,陸思寧繃起小臉,抬頭挺胸收腹,氣沉丹田,嘻嘻嘻,她現在就好像那女武神!


    “你姿勢不夠正,眼神不夠利。”


    啪的一下,腿肚子被竹條尖尖掃了下去,小姑娘一哆嗦,立馬又重新作了調整。


    雖然挨了抽,但幾個崽子仍然學得很認真,一點也不受外界的影響。


    他們要將大哥身上的本事都學會,以後就能保護自己,保護嫂嫂,保護家人啦!


    陸家幾位夫人看到這樣的場景,臉上情不自禁露出了一抹柔軟的笑意。


    她們原以為流放路上會吃盡苦頭,但是一直走到現在,都沒有覺得很難熬。


    陸家沒有被打擊得一蹶不振,在陸家兒郎平安迴來之前,她們一定會為他們守好陸家。


    馬車裏。


    孟氏透過車簾看著這一幕,對於陸家人哪怕在逆境之中也能過得如此鮮活,眼裏未嚐不是羨豔和向往。


    可惜,她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除了待在馬車裏,什麽都做不了。


    思及此,不免心生黯然。


    喉間一陣癢意竄上來,孟氏猛地偏過頭去,拿手帕掩著唇咳了起來。


    看到手帕被染上鮮紅的血跡,臉色一白,下意識就攥在手心裏收了起來。


    “夫人。”言書被驚動了,掀開車簾往裏頭看去,見孟氏端坐在裏麵,神色如常,問道:“可要我把大人喊迴來?”


    “莫要有什麽風吹草動就如此慌張,我沒……咳咳……咳咳……”


    孟氏話還沒說完,便再也控製不住劇烈咳嗽出聲,心頭鈍痛,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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