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良也朝那邊看了一眼,轉身時正好看到陸裴風也從那片林子淡淡收迴目光。


    見他目無波瀾地看過來,鄧良一頓,朝他略一頷首致意,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覺得氣味應該散得差不多了,才與吳達邁步迴到後邊的隊伍裏去。


    氣味已經沒有一開始那麽大了,但還是時不時傳出來,吳達讓陸二老爺那兩個不情不願的庶孫把他抬到隊伍最後麵。


    剛準備讓大家繼續趕路,一陣馬蹄聲傳來。


    他迴頭一看,就見留在驛站照看全勇的兄弟急急拽住了韁繩,翻身下馬,快步奔來。


    走得近了,才壓低聲音說道:“老大,全勇被人給殺了!我前腳去拿藥,他後腳就死在了房間裏,一劍封喉。”


    想到端著藥推開房門時看到的情景,趕來稟報的官差仍然心有餘悸。


    如果他剛剛跟全勇待在一塊……還好他去拿藥了,要不然隻怕小命都得交代在那裏。


    聽到這個消息,吳達一驚,抬眼就朝陸家人所在的方向看去。


    全勇早上才跟他們發生過爭執,不到一個時辰就被殺害在驛站裏,除了陸家人的手筆,他想不到還有誰會對全勇起殺心。


    吳達知道他現在應該讓隊伍停下來配合清河縣衙的調查,甚至是說出自己的懷疑。


    但是,他猶豫了。


    “全勇得罪過的人不少,有想要他命的人也不奇怪,你先歸隊吧。”鄧良打發了報信的官差。


    他握著刀柄,思忖了片刻,才朝吳達道:“人是陸少將軍派人殺的,剛才那幾聲鳥叫應該是他們對的暗號。”


    吳達皺起了眉頭,習慣性詢問他的意見:“那我們要不要報官?”


    “這事不是我們能管的。”鄧良冷靜道:“陸家人現在就在流放隊伍裏,沒有在場證明,而且他敢殺,未必沒有讓自己擺脫嫌疑的辦法,為了全勇得罪不該得罪的人,這筆買賣並不劃算。”


    全勇死了對他來說就跟死了隻老鼠沒什麽區別。


    “你說得對,若是我們報官,陸家事後要是真追究起來,我們不定能脫得了關係。”


    想到隊裏的宋明鳶還有不知道潛伏在何處的陸家下屬,吳達心中搖擺不定的念頭頓時就消了。


    這還真不是他們能管的事情。


    陸家人就算落魄成了流放犯也不是他們這些蝦兵蟹將能招惹的存在,要怪就怪全勇不自量力覬覦不該覬覦的人。


    隊伍很快就又啟程了,依舊是陸家的驢車走在前麵,官差們驅趕著隊伍走在後麵。


    昨天已經因為暴風雪耽誤了行程,連規定的五十裏都沒走完,他們今天必須補上。


    吳達對陸家人客客氣氣,可不會對陸二老爺這一隊的人客氣,走得慢了直接抽鞭子甩,一點都不給麵子。


    眾人身上的錢財多半都在驛站用來添置了貨物。


    昨天下午打點官差的銀錢都是陸二老爺向隊伍裏的人挨個收取的,但是今天二房已經賠出去了一百兩,哪裏還肯再掏銀子出來。


    他們不給,隊伍裏的人就得挨鞭子抽,每挨上一鞭子,大家心裏對陸二老爺一家的怨氣就大上一分。


    這一來二去,人心渙散,二房在隊伍中的地位更是一降再降,最後連擔架都沒有人願意去搭手了。


    宋明鳶將這一切看在眼裏,覺得不用她出手,陸家二房都能把自己給作死。


    但是他們倒黴是他們的事,並不影響她給他們倒黴的生活雪上加霜。


    她拿出調製好的加強版癢癢粉,利用空間精準投放,除了婦女和孩童,全都給撒了一遍,就跟炒菜放鹽似的,撒多撒少完全看心情。


    至於朱氏,宋明鳶自行把她開出了婦女的行列,把巴豆粉和癢癢粉攪和攪和對她重點關照了一番。


    於是乎,隊伍裏竄稀的人又多了一個,全身上下發癢恨不能把皮膚撓穿的人多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四十九個。


    “癢,癢死我了,快給我撓撓,怎麽會突然這麽癢!”


    “我也癢,怎麽迴事,這到底怎麽迴事?該不會是你傳染給我的吧?”


    “天呐,你這得的是什麽病,傳染發作得這麽快,該死的,我身上也開始癢了,救命!”


    流放隊伍瞬間亂成一團,不少人直接倒在雪地裏滾,似乎這樣就能緩解那深入骨髓的癢意。


    其餘人嚇得連連退了好幾步,生怕自己也被這突發的病症給傳染了,就連官差都心頭悚然。


    幾個娃聽到動靜,速度奇快地趴在高高壘起的籮筐上,伸長脖子探頭往後麵瞧。


    看到後麵七扭八歪倒了一大片,娃子們都驚呆了,這這這……癢癢粉的威力這麽強大的嗎?


    寧寧眼睛噌亮:“我學到了一個不用武功就能放倒一大片的法子。”


    “我以後要跟嫂嫂學做很多很多癢癢粉,誰敢欺負我們,寧寧就拿癢癢粉放倒他!”


    陸裴遠問:“那你要是學不會呢?”


    小姑娘皺起了眉頭,似乎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沒事,學不會沒關係的,寧寧再努力努力,要是還學不會,那一定是因為寧寧還不夠努力!”


    宋明鳶認真觀察著加強版癢癢粉的藥效,跟巴豆粉一樣,都是沾上就發揮作用的,最遲不過五息,不用像原有的那樣要等上一時半刻才發作。


    她可以多準備一些,雖然殺傷力不大,但是打群架有奇效。


    人群中,有官差偷偷將這些異狀記錄在了一頁紙上,上麵已經寫了密密麻麻的字,包括今天早上驛站的那一出鬧劇,還有全勇的身死,事無巨細。


    等一眾人的藥效退去,已經是一刻鍾之後了,吳達也才反應過來,他們這樣的症狀不是得了病,而是中了藥!


    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給流放隊伍下了藥!


    他甚至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下的,也許是在驛站,他們吃東西的時候,也許是更早之前。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除了沒中藥的婦人孩子,陸家人的嫌疑最大。


    而陸家所有人裏麵,能悄無聲息做到這種程度的,宋明鳶的嫌疑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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