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裏的氣氛原本很輕鬆,可周程一進來後,瞬間降了好幾度。


    蘇青硯看到周程那表情直唿救命,怎麽送一碗醒酒湯像英勇就義一樣,手裏拿的仿佛是要弑君的毒藥似的。


    周程等父親喝完後又接過了碗,他沉吟了一會兒,把碗放到桌子上,攥了攥拳頭。


    “爸,其實這次迴來,我有事要對您說。”


    蘇青硯終於等到了他開口,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兒,說不緊張不現實,他現在心跳的整個身體好像都跟著在震動。


    “什麽事?”周父繼續翻著自己的大作,似乎並沒有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


    蘇青硯依舊手扶著桌子,指關節因為用力變得蒼白,他看著周程,眼神裏滿是擔憂。


    “我現在有交往對象了,而且也在很認真的經營這段關係。”


    周程話音剛落,周父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把宣紙放迴到桌子上,轉過身看他。


    周程被他探究的目光盯的很不舒服,但也沒有避開這灼熱的凝視。


    “我一直沒說是怕您不接受他。”


    周父聽他這麽說,就明白事情肯定沒有自己想的那麽簡單,但他仍舊沒有說話,等著周程繼續說下去。


    “但這次迴來,我覺得您還挺喜歡他的……”


    “周程。”周父這才打斷了他,這次跟周程迴來的隻有蘇青硯,他心裏隱約明白了,卻又不想相信。


    “嗯。”周程聽話的停了下來。


    “你想清楚了再說。”周父神色凝重,眼神中已經開始閃動著怒火了。


    “我想清楚了,我和蘇青硯已經交往很久——”


    “啪!”


    周父沒等他說完,就揮手重重給了他一耳光。


    這十成十力道的巴掌扇的周程臉頰立刻火辣辣的疼了起來。


    蘇青硯預想了好多遍會出現的場景,但真看到周程被打,還是覺得心髒被針刺一樣。


    “爸,我知道這對您來說很難接受,但我不想再隱瞞下去了,我肯定不會像你們期望的那樣結婚生子,因為我根本就不喜歡女生,我——”


    “閉嘴!滾出去!”


    周父把放在桌子上的東西都掃到了地上,碗也被摔的四分五裂。


    周程卻站著沒有動,接著把話說了下去:


    “我和蘇青硯這次迴來就是想把這件事告訴給您,您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都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


    “周程!你還有臉說?!”


    周父拽住了周程的衣領,用力的把他推到了一邊。


    蘇青硯看的驚心動魄,他沒想到周程會把話說的這麽生硬,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叔叔,你別生氣,周程他不是這個意思,我們迴來不是找你吵架的……”蘇青硯連忙過去拉架。


    周母聽到書房的爭吵聲後趕了過來,見到周父正推搡著兒子也急了起來。


    “老周,你別動手啊。”


    “看看你的好兒子!”周父又要抬手去扇周程耳光,卻被程木兮拽住了胳膊。


    蘇青硯也擋在了周程身前。


    “叔叔,你想要出氣的話就打我吧,周程之前的傷還沒完全好。”


    “你到一邊去。”周程受不了蘇青硯這樣受委屈,一把拉開了他。


    “你這孩子,亂說什麽,怎麽能打你?”程木兮聽到蘇青硯的話,又開始掉眼淚。


    “我是不是打你打少了?你才在外麵學這些歪門邪道?”周父抄起書桌上的鎮紙,向周程的肩膀上揮去。


    蘇青硯看到周父的動作,又想衝過去擋,可卻被周程拚命按在原地。周程自己也沒有要閃躲的意思,結結實實的挨了一下後,要不是按著蘇青硯,差點兒就跪到了地上。


    “兒子殺人放火了?你這麽打他?”周母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拉周父,但又怯懦的不敢用太大力氣。


    “他不是我兒子!不知廉恥!你願意給誰家當兒子就去誰家!我們周家沒有你這種人!”周父氣的身體發抖,但也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繼續打著周程。


    周程低著頭沒有說話,父親這個反應他早就料到了,如果被打一頓能讓他消消氣,自己也認了,可現在看來自己說什麽都是在拱火,那還是老實的閉嘴吧。


    周父看到他一聲不吭倔強的樣子,更氣不打一處來。


    “當初你為什麽要留在岷城不迴來?在大城市待這麽久,染了一身什麽風氣?老蕭天天問我什麽時候喝你的喜酒,你當時要是和蕭寒一起迴來,說不定結婚比他還早。”


    周程聽到蕭寒的名字,更不敢多說一句話,又趁機瞟了一眼蘇青硯,怕他再說出點什麽大不韙的話。


    “叔叔,性向不是那麽簡單就會改變的,周程也不是因為到了岷城才喜歡上同性。”蘇青硯試圖糾正周父的錯誤觀點。


    “這是我們的家事,你先出去。”周父稍微控製了下自己的情緒,沒有對蘇青硯說重話。


    “小蘇你先到外麵等等。”周程怕自己父親接下來會不分青紅皂白,把蘇青硯也一起罵了。


    蘇青硯現在有些後悔,之前鋪墊那麽多有什麽用,到頭來周程還是被打,真不如一開始就跟他硬剛。


    “我不出去。”蘇青硯看到周程被打也不還手,倔脾氣也不藏了,上前一步奪下了周父手中的鎮紙,“你不心疼他,有人心疼。”


    “你們兩個今天是想把我氣死?”周父說著坐在了椅子上喘著粗氣。


    “爸,我們想跟您好好談談。”周程見父親這樣趕快過去,把手指搭在了他的手腕上,“小蘇,你去把醫藥箱拿過來。”


    蘇青硯跟著周母出去找藥,書房裏隻剩下了他們父子二人。


    “你跟他,多久了?”周父開口問他。


    “小半年吧。”周程半蹲在父親身邊,低著頭沒有起身。


    “以他的家庭條件,隨便玩玩不會有什麽影響,你不一樣。”


    周父不可能一點不關心自己的兒子,他也怕周程被感情迷暈了頭。


    “我們不是隨便玩玩,我們會像別的情侶一樣,領證結婚辦婚禮。”


    “你們才認識多久?這就想著結婚了?”周父用力拍了下扶手。


    “爸,你消消氣,一會兒把藥吃了,身體重要。”周程抬起了頭,擔憂的握著父親的手腕。


    “你要是真在乎我的身體,就趕緊跟他分手,迴歸正軌,找個好姑娘結婚生子。”周父甩開了他的手。


    “讓我因為所謂的麵子去欺騙別人,這不可能,我做不到。”周程聽到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就重新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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