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個老頭依仗東林黨勢力竟敢逼宮自己,真是異想天開,朕豈會聽你胡言亂語?


    錢謙益一邊說一邊緊盯著皇帝的表情,他以為自己的話應該讓崇禎大受震動,自己隻要再加把火就能逼著皇帝殺張行了,哪知道皇帝竟然表現出了鄙夷之色,這讓他頓時似乎遭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自己是何身份?江南文人領袖,德高望重的東林領袖,竟然被崇禎這個黃口小兒鄙夷,錢謙益頓時氣的白胡子亂抖,哆哆嗦嗦的高喊一聲:“皇上,你要是不鏟除奸邪,老朽今天就撞死在這裏!”


    他此言一出,滿堂皆驚,就連身邊的禮部尚書溫體仁也趕緊拉住他的袍袖勸慰不可衝動,但是朝廷裏也並不全是東林黨人,也有幾個不站隊的臣子,一看錢謙益這個老東西要死諫,頓時來了興致,都期待著錢謙益這個老東西下不來台,看他到底死不死。


    錢謙益狠話既出,就梗著脖子看崇禎的態度,然而崇禎皇帝就像沒有聽到他要死諫一樣,淡淡的迴了句:“文昌帝君乃是仙神,豈是你可議論的。”


    錢謙益一聽頓時就像被澆了一盆子冷水,一下子全身冰涼,他作勢就要朝最近的柱子撞去,卻發現沒有人攔著他,又趕緊停下來朝離他最近的溫體仁使眼色,讓溫體仁拉住他,溫體仁會意,趕緊拉住他勸阻道:“錢先生切莫衝動!”


    錢謙益有了捧哏的,頓時放開了表演,又撕扯著要撞柱子。


    錢謙益其實是最怕死的,曆史上他五十九歲娶了柳如是為妾,才有了“一樹梨花壓海棠”的典故,清軍攻破南京城之際,柳如是和他攜手投湖自盡殉國,柳如是跳湖自殺了,他卻說“湖水太涼”沒敢跳下,並在雨中跪地迎接清軍入城。


    如此惜命之人,豈會舍得撞死自己,隻是做做樣子博個清名罷了,這也是東林黨的傳統,為博取清名,皇帝說什麽一定要反著來,隻要梗著脖子反對,就一定會被人誇讚剛正不阿,所以東林書院裏的學生打小就會議論朝政罵朝廷,無論政策是對是錯他們根本就不關心,直接開罵就對了,這都是他們的傳統風氣,都是老師教的。


    後世學校裏還讓孩子們抓破腦袋的評論他們“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表現了什麽體現了什麽,表現了個鬼啊,他們不過是聽到什麽事就裝出來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然後憑空亂想出來個主意就讓朝廷當製度去施行,如果不答應就鬧,要是朝廷有了自己的主意沒采用他的,那就可勁罵,沒有這群禍害,大明指不定還能再咕蛹個幾十年。


    錢謙益有了溫體仁這個配合的依仗,頓時放下了心,就裝做一定要撞死自己個的樣子掙紮著朝柱子方向拉扯。


    不料這時候崇禎卻不合時宜的說出了一句話:“溫愛卿,你莫要拉他。”


    錢謙益愣住了,聽明白皇帝意思的他頓時冷汗直流,心中狂罵不已:“小b崽子,你這是要老夫去死啊,你看看朝堂諸君能不能讓你遂了願!”他吃定了朝堂上大多數人一定會阻止他。


    正拉著錢謙益的溫體仁此時卻立刻放開了手,他心思電轉間就想明白了皇帝的意思:皇帝這是要殺人立威啊,看以後還敢有人在朝堂上敢提弄張行不,既然是皇帝要殺人,自己還是別觸黴頭了。


    錢謙益感覺溫體仁的手一鬆,前傾作勢撞柱子的身體立刻站直了,環視了一圈子同仁,卻發現竟然沒有人打算出來勸阻皇帝,也沒有人要拉他,而高坐龍椅上的崇禎卻在冷冷的看著他。


    這時候他終於懵了,死亡的恐懼立刻籠罩了他,不應該啊,怎麽會發展成這樣了呢?


    崇禎此時開口了,他譏諷道:“怎麽了,沒人拉著反而不敢撞了?”


    錢謙益尷尬不已,他訥訥道:“陛下……”


    崇禎卻不聽他要說什麽,高喝一聲:“田爾耕,去幫錢侍郎一把!”


    田爾耕是錦衣衛指揮使,就是錦衣衛特務頭子,他殺人如麻以折磨人為樂,平時身上別著個鐵錘,隨時隨地都能給人施刑審理。他正站在武將隊列中入定一般,忽然聽到皇帝喊他,猛地竄出去抓住錢謙益的脖子就像拎小雞一般往柱子方向疾走。


    錢謙益本身就長得瘦小,此時他雙腳離地,被捏著脖子後麵不耽誤他高唿救命,然而“救命”的尾音還沒開始,腦袋就重重的撞到了大殿中的高大紅漆柱子上,隻聽一聲沉悶的“嘭”聲發出,錢謙益的白花花的腦漿子就像倒掉的豆腐腦一樣灑了滿地,他的唿救聲也猛然間戛然而止。


    這個時候滿朝文武才驚醒,年前也是這位小皇帝對王爺們做的事情,一樣的手段毒辣無情,眼前這位從來都不是易於之人,當初看他還以為是一位老實巴交好控製的信王爺,誰知道將他抬上皇位之後卻是如此狠辣果決,真的是全都打了眼了。


    田爾耕撞死了錢謙益,扭頭迴到了自己的隊列中,內閣首輔施鳳來用袍袖掩住了鼻子,喊殿前侍衛趕緊清理不要影響朝堂。


    崇禎這一手直接震懾了所有對新政尤其是對張行有想法的人,雖然殘酷血腥,效果卻極其理想,以後再也沒有人在他跟前非議過張行和張行提出的政策。


    張行提出的讓災民自由離鄉移民的政策被人詬病最多,其實崇禎也覺得並不妥當,不管怎麽說沒那些都是自己的子民,讓他們拖家帶口的投敵,他心裏也不好受,可是在他更清楚如果不按照張行的主意去做,可能大明就會毀於此次災荒造成的動亂。


    他心中經常想起張行的那句話:“給百姓一條活路,也給自己一條活路吧。”他覺得張行的這句話真的一針見血,不讓百姓們離開家鄉,朝廷沒有能力賑災,他們隻能活活餓死或者成為暴民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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