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張行隱約聽到了有人在說話,是一個中年婦女發出的,聲音由遠及近:“秀姐兒,你考慮的怎麽樣了?這可是為了你好啊!”


    另一個女孩的聲音迴答道:“哥哥嫂子的心意秀娘心領了,可是我既然嫁進了張家,就生是張家的人,死是張家的鬼,豈有改嫁之說,再說了,相公屍骨未寒,我豈能做那七出之事!”


    張行聽到眾人說話,這才知道原來自己是在一個匣子裏,外麵竟然還有人,他艱難的想坐來,結果發現根本做不到,上麵很矮,他現在再遲鈍也意識到了,自己竟然是在一口棺材裏!


    張行摸了摸身上竟然蓋著一條薄被,他能感覺到空氣中刺骨的寒意,正因為有這一條薄被蓋在身上,所以並沒感覺怎麽寒冷。


    剛才聽說話的女孩聲音很稚嫩,判斷應該年齡還不大,可能有個十五六歲的年齡,口稱相公屍骨未寒,看這意思,自己躺在棺材裏,一定就是他口中屍骨未寒的相公了。


    張行驚詫不已,這小小的一塊璞玉,竟然是時空的一道界門,用靈力才可打開,難怪佩戴它的大個子並不能發現其中關竅,敢問人世間有幾人還有這種仙術?


    張行不知道自己在這裏算是怎麽迴事,他也沒工夫思考,因為外麵的對話還在繼續。


    被稱為嫂子的女人說:“秀姐兒啊,你也知道咱家的情況,我們兩口子可養不起你,你要是不願意嫁給癩痢頭,那也別怪我們心狠了,隻能將你賣到窯子裏了。”


    這時一個男人的聲音插嘴道:“小蹄子你別不識好歹,我們已經收了癩痢頭一百文了,你要是不去,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這時候隻聽叫做秀娘的小姑娘厲聲斥道:“你們這對黑心的兄嫂,可憐我相公昨天剛剛咽氣,你們就急不可耐的搶奪田地,現在還要將我賣掉,你們就不怕我娘家父兄過來找你們算賬嗎?”


    隻聽得兩口子一起哈哈大笑,稍後女人又道:“怕個甚?昨天傳來消息,你們娘家那邊剛剛鬧了韃子,你以為你娘家還有活著的不成?”


    隻聽得名叫秀娘的小姑娘大叫一聲:“哎呀,我的爹呀,我的哥呀!”然後就沒了動靜,應該是急火攻心暈過去了。


    隻聽得這時候女的招唿道:“天殺的憨貨,發什麽愣,趕緊把她綁了扛走!”


    那男的就“唉”了一聲好像開始動手。


    張行已經聽得滿腔怒火了,這是什麽畜生兄嫂,竟會這般殘害弟妹,弟弟死了不說照顧兄弟遺孀,竟然先是搶奪了田產接著再把正在給兄弟守靈的弟妹賣掉,真是禽獸不如!”


    張行抬起腳來朝著棺材蓋猛地一踹,“嘭” 的一聲巨響,棺材蓋側飛而出,砸在旁邊的地上。


    張行根據聲音早已判斷出三人位置都在前麵,擔心踹飛棺材蓋後會砸到可憐的小姑娘,所以落腳處在棺材蓋側麵,他知道棺材有多麽厚重,怕力氣小了踹不開,所以幾乎全力一腳。


    結果這棺材並不是想象中的十幾公分的厚板材,而是隻有一指厚的薄皮棺材,這下棺材蓋子飛出去老高才掉在了旁邊的地上,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巨響。


    這聲巨響一下子驚呆了所有人,也包括被驚醒的秀娘,她被巨響驚醒,看著棺材呆住了。


    三個人如木雕般看著張行從棺材裏慢慢坐起,兩手撐著棺材沿站了起來。


    兄嫂二人慘叫一聲:“詐屍啦!”掉頭跑了出去。


    呆愣在原地的秀娘死死盯著張行,已經淚流滿麵。


    她的相公死了,她的天塌了,她知道以後要守寡,自己一個人過日子會有多麽艱難。


    可是她還是太年輕,她不知道天塌了有多嚴重,她連自己相公的二畝薄田都守不住,甚至,連自己都守不住。


    然而,老天仿佛聽到了她的祈禱,讓她的相公死而複生,從棺材裏走了出來。


    她不害怕,她怎麽會害怕,這是她苦苦向上天求來的。


    秀娘緊緊盯著張行跨出棺材,從棺材旁邊朝她走來,終於,她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撲上去一把緊緊抱住張行,放聲大哭起來。


    張行看到這個“小妻子”最多隻有十六歲,按照現代的審美眼光看,確實是個小美女,身高一米六出頭,瘦弱纖細的身材,蒼白的鵝蛋臉上滿是憔悴,頭上梳著婦人發髻,表示她已為人婦。


    這麽小年齡應該剛上高一吧,卻已經嫁作人妻了,更可憐的是還當了小寡婦,如果自己不是誤打誤撞碰上,這會估計已經被人扛走賣掉了。


    張行被秀娘緊緊抱著,感受著小女孩如山洪暴發一樣傾泄而出的無盡委屈,哭的聲嘶力竭,他沒有推開她,她的絕望無助張行能理解,忽然間失而複得的夫君,讓她又有了依靠,有了可以傾訴的人。


    這一切的情感,都化作了委屈的痛哭,哭的張行破舊長衫的胸前,濕了一大片。


    張行輕輕拍著秀娘瘦弱單薄的背脊,怕她哭暈過去,情緒激動的人這樣痛苦,很容易造成缺氧暈厥,張行不想她再受那個罪。


    張行勸慰道:“不要哭了,我這不好好的嗎?乖,再哭就醜了。”他像哄孩子一樣的哄著秀娘不要再哭了,秀倒也識勸,抽噎了幾聲就停止了哭泣,反而用眼角瞄著張行,撚著衣角害羞了起來。


    張行看著秀娘身上隻穿著薄薄的麻衣,頭上還帶著一圈粗麻絲,口鼻裏唿出淡淡的白霧,這麽冷的天氣,這孩子穿的這麽單薄,還是不保暖的麻衣,張行心中一緊,趕緊就要脫下自己的長衫給她穿上。


    秀娘一看張行的舉動就知道他要做什麽,趕緊扯住了他的胳膊阻止他。


    “相公,你身子弱,這又剛剛……大病過,你可不能脫衣服,著了風寒咱家看不起郎中,會要了命的。”秀娘說著,到了最後兩個字,眼睛一紅,又要流淚,但還是忍住了,說完了後半句話:“再說,我也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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