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夫人剛從外孫女那裏走迴自己的院子,文寧侯府就迎來了一個好消息,但卻不是秦老夫人等人想要的那一個。


    聽到被官複原職的不是薑錦言,而是薑錦義,侯夫人陸氏氣到直接在眾人麵前拉下了臉。


    二夫人垂著眼眸,就當沒看見自己嫂子的臉色。


    陸氏卻不樂意了,當眾質問二夫人,“你們二房到底私下用了什麽手段,居然讓一個庶子淩駕到錦言這個長房嫡長孫頭上,你們眼裏是不是隻有你們自己,根本就沒有家族?”


    二夫人終於抬起頭,冷冷地看著她,“嫂子這話說的我就不明白了。我家二爺隻是掛了個閑職,既未受爵又沒有實權,他哪來的本事去讓皇上改主意,抬舉錦義一個庶子呢?”


    她這話既把薑二爺給洗清了,又提醒了眾人,薑錦義隻是二房的庶子,根本就不是從她的肚子裏出來的,她哪裏會放著自己還沒官職的嫡子不管,先為丈夫小妾生的兒子盡心盡力?


    陸氏瞬間啞然,恨恨地一甩袖子。


    坐在堂上的秦老夫人重重放下茶杯,沉聲道:


    “都別吵了。朝堂上的事,不是我們這些後宅裏的婦人該妄議的。”


    她心裏明白,薑錦義忽然被複官,多半是九王爺出了力。


    而薑錦言的官位是東宮學士,九王爺若是先讓他複官,那就是讓太子占了便宜,他當然不願意的。


    要想讓薑錦言複官,那還得靠皇後那邊使力。


    陸氏完全不懂這些,她隻知道自己的寶貝兒子沒占著好,眼裏含淚地看向婆母:


    “母親,真不是兒媳不本分,想些不該想的,隻是兒媳身為錦言的母親,忍不住為他的將來擔心啊。


    錦言苦讀十餘年才考上探花郎,而後被皇上欽點為東宮學士,這是怎樣的榮耀,所有人都說他前途不可限量。


    若是他就這麽沉寂下去,那豈不是白瞎了他的天資,薑家難道還能指著錦義一個刑部員外郎,將來給家族添上什麽出息?”


    薑錦義聽到了自己官複原職的好消息,正得意洋洋地要來正堂給祖母請安,剛走到屋子外就聽見陸氏這番話,原本洋溢著喜色的麵容瞬間陰沉下來。


    薑錦言苦讀十餘年才成了探花郎,那他就不是自幼苦讀用功才考取的功名了?


    薑錦言能得皇上看重進東宮,難道就是隻靠才華?


    若是沒有文寧侯為薑錦言跑前跑後,請出朝廷元老當他的老師,為他在皇上麵前三番兩次的美言,他能高中探花,有之後的風光?


    而他薑錦義從未得到過家族照拂,是靠自己的真才實學中了進士,之後也是因為伯父不肯為他出資打點,他一個堂堂世家子弟才會進了不吃香的刑部。


    即便如此他仍然鞠躬盡瘁地做官,才在短短兩年內就升為員外郎,這可都是他用自己的汗水和功績換來的。


    現在他這個伯母居然把他的成就和功勞說得一無是處,恨不得把永遠都隻會依靠家族庇佑的薑錦言抬到神壇上!


    是,他就是搶了薑錦言的機會,騎在了薑錦言頭上,那又如何?


    他現在背靠著九王爺,以後他要永遠把薑錦言踩在腳底下,讓那個自視甚高的混賬永遠不得翻身。


    薑錦義眼裏滿是戾氣,但想到九王爺叮囑他的話,他就當什麽都沒聽見,調整好表情掀了簾子進去:


    “錦義拜見祖母、伯母和母親。”


    看到薑錦義進來,陸氏冷哼了一聲轉過頭去,不再說話。


    二夫人也隻是沉默著,沒有多看他一眼。


    秦老夫人倒是對他笑了笑:


    “來,到祖母身邊來。”


    薑錦義走了過去,心裏有些忐忑,擔心老辣精明的祖母從他複官的事上看出了什麽異樣。


    卻聽秦老夫人說:


    “你雖然是在刑部,但好歹也是個京官。以後在官場上,你要多和你伯父學一些手段,幫襯著他點。”


    薑錦義內心狂喜。


    祖母這是終於認可他了?


    下一瞬,秦老夫人話鋒一轉:


    “還有,這次你能複官,九王爺在其中也出了一份力。”


    薑錦義又心驚膽戰起來,以為秦老夫人已經發現了什麽,但她隻是說:


    “你換身衣服,帶上謝禮去一趟九王爺府上,親自去感謝他。記著,他現在就是你的恩人,你在他麵前要畢恭畢敬,不許再因為那個罪女的事,對他流露出任何不敬。”


    薑錦義連忙點頭,“孫兒明白!”


    他本來就要見九王爺的,秦老夫人這是給了他不被懷疑的機會。


    所以一走出正堂,他就換衣服去九王府了。


    ……


    王府,書房。


    薑銜草看著那幅畫像,伸手撫摸著畫上女子含笑的臉,喃喃道:


    “娘親,你到底在哪裏?”


    畫像上的美人不會迴答她,隻是用溫柔清貴的雙眸,默默凝視著她。


    外頭傳來朝月的稟報聲:


    “王爺,薑家三公子來拜見您,可要傳他進來?”


    薑銜草淡然道:


    “讓他進來。”


    薑錦義走進書房後,直接就給薑銜草跪下了。


    “多謝王爺的大恩大德,錦義沒齒難忘!”


    看到他臣服的姿態,薑銜草卻隻覺得可笑。


    這才多久,薑錦義的剛烈骨氣,都去哪兒了?


    不過是給了他一點利益,他就像得了骨頭的餓狗匍匐在她腳下,向她搖尾乞憐。


    “起來吧,薑三公子。”


    薑銜草讓他坐下,薑錦義卻瞥見了她桌上沒收起來的畫像,頓了頓道,“這畫像上的女子,看著好像——”


    “你見過她?”薑銜草沉下聲音,“何時見到的,在哪裏?”


    薑錦義被她問得一怔,認真地想了想才道:


    “我應該是在小時候跟隨父親他們迴老家祭祖時,見過這個女子。她生得很是貌美,氣質也與眾不同,所以我一直記著她。但究竟如何,那時我畢竟太年幼,已經記不清了。”


    薑銜草猛地站起身,直接讓朝月把聽瀾喊來。


    身後的薑錦義愣了一下,然後也意識到了什麽:


    “這名女子難道就是伯父當年養著的那位外室,二妹妹的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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