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使一邊說一邊伸手撬開薑懷珠的嘴,不顧血汙去檢查她嘴裏有沒有殘存的毒藥。


    而沈逾白就坐在椅子上,安靜地冷眼旁觀這一幕。


    就連他嘴角的笑意,仍然保持著優雅的弧度。


    薑銜草微微皺了下眉,心裏雖然有幾分驚疑不定,但還是選擇相信她這位仿佛永遠都能勝券在握的“皇叔”。


    郎中趕來時,薑懷珠的情況已經非常惡劣了。


    她的唿吸變得無比微弱,眼角都開始往外麵淌血淚,整個人已經失去了神智。


    可不知是她的生命力頑強,還是上天有意讓她不死,她始終沒有咽下最後一口氣。


    郎中手忙腳亂地探了一下她的脈,然後從隨身的包裏拿出銀針,要用針灸的方式封住薑懷珠身上的穴位,說是要暫時壓製她體內的劇毒。


    可就在他要把銀針紮入薑懷珠的頭頂時,忽然,有什麽東西砸在他手背上。


    銀針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迴響。


    郎中捂住他被砸得青紫的手背,齜牙咧嘴地抬頭望去。


    卻看到沈逾白一邊慢條斯理地剝著手裏的葡萄,一邊在朝他微笑。


    “啊,真是對不住。本王剛才一個手抖,把剝下的葡萄皮扔到你手上了,不疼吧?”


    聽著沈逾白毫無歉意的話,郎中出了一身冷汗,勉強地笑道:


    “不疼,不疼。”


    說話間,他那隻完好的左手微微曲起,指縫裏露出銀色的鋒芒,鬼使神差般就要撫過薑懷珠的頭發。


    可就在他快要碰到時,又一塊葡萄皮精準地打在他左手的指尖。


    這一次的力度比之前要大得多,郎中發出哀嚎,他的手指竟然被帶了內力的葡萄皮瞬間折斷。


    副使上前封住郎中的穴道,將他摁到地上。


    “說,是誰派你來的!”


    郎中臉色慘白,被副使親自用了酷刑後,受不住痛開了口:


    “我隻是替別人辦事!”


    薑銜草在旁邊都聽不下去了,站起來冷聲質問郎中:


    “你在詔獄辦差,應該知道這裏的叛徒會是什麽下場,你怎麽敢為別人辦事?除非你從一開始就是另有其主,被送進詔獄的奸細!”


    “我真不是奸細!”


    郎中喘息著道,“我在外麵有個閨女,那是我唯一的孩子。他們不知道用什麽辦法查到了我閨女的下落把她帶走了,然後用她的命威脅我一有機會就殺死這個女人。


    我等了很久,才等到你們召我過來,於是我就動手了。”


    薑銜草皺緊了眉,直覺告訴她這個郎中不像在撒謊。


    沈逾白走到郎中身前,低下頭審視了他一會兒,低聲問,“你知道威脅你的人是誰嗎?他們長什麽樣?”


    “不知道。”


    郎中滿臉的淚水,他啞著嗓子道,“他們一直蒙著臉,有意不讓我看到他們的長相。湛王殿下,您曾經對小人有恩,小人卻愧對了您,這條命要殺要剮都隨您處置,但求您一定要找到那些畜生和他們背後的主子,把這些人都抓進詔獄——”


    他顯然是明白,從自己失手的這一刻起,他的閨女就活不了了。


    而他也隻能寄希望於沈逾白能查出他們的身份,把這些人抓捕歸案,隻有這樣他才能解他的喪女之痛。


    郎中被帶了下去,沈逾白命人往薑懷珠的嘴裏塞了一粒藥丸。


    吃下藥丸後,薑懷珠原本青紫的嘴唇恢複了正常,眼角和嘴角也不再流黑血了。


    薑銜草望著沈逾白,滿眼的探究。


    沈逾白微笑著給她解釋:


    “皇叔早就發現有人想要毒殺薑懷珠,所以提前備了解藥,以備不時之需。”


    薑銜草挑眉,“你還猜到他們會在你下令對薑懷珠動用酷刑時讓她毒發身亡,所以你故意應了他們的心意對薑懷珠用刮骨之刑,就是為了引蛇出洞。”


    “嗯,當他們看到薑懷珠沒死成的時候,就會用別的手段來確保她身亡。皇叔本來是想當場把那個內奸揪出來的,但很可惜,這些陰溝裏的老鼠留了後手,居然還買通了郎中。那個內奸行事十分慎重,並未暴露自己。”


    沈逾白好似十分惋惜地輕歎了一聲,眼裏的冷光卻愈發淩厲:


    “不過呢,隻要薑懷珠還活著,他們就還會對她再一次下手。因為這個女人確實知道一些不容小覷的秘密。”


    薑銜草沉默不語。


    沈逾白看著她的眸光微沉,忽而湊近了在她耳邊道:


    “小九兒,皇室知道你要對付的隻是薑家。可薑懷珠這件事,能牽扯到的絕不隻是薑家。不如我們叔侄聯手,我幫你對付迴京的文寧侯,你也幫我一件事,如何?”


    他泛著藥香的唿吸打在她敏感的耳垂,那股清淡又旖旎的味道好似要從她肌膚的縫隙鑽入她的骨髓,在她體內縈繞不去。


    薑銜草渾身僵硬地頓住片刻,才出聲道:


    “好啊,侄兒聽皇叔的。”


    ……


    文寧侯府。


    薑二爺風塵仆仆地走進書房,對坐在書桌後的男人道:


    “大哥,薑懷珠沒死成。”


    文寧侯剛在信紙落下最後一個字,聞言他抬起頭,眼神冷得像淬了毒的劍鋒,低低開口:


    “玄先生手下的人就這麽沒用,連一個女人都殺不了。”


    薑二爺臉色很是難看,他坐在文寧侯對麵,“大哥,我有點摸不透玄先生的意思。你說,他會不會是故意要讓薑懷珠活著?”


    “他當然是故意的。”


    文寧侯冷聲道,“若不是他故意指使手下人去接近薑懷珠,她一個閨閣女子再有心機手段,也絕不可能接觸得到天命閣的殺手。”


    “可我想不明白了,玄先生這麽做無異於是把天命閣再次暴露在了湛王的視線內,還白白讓我們薑家成了眾矢之的。


    這麽多年裏,您私下給了天命閣那麽多支持,說我們薑家是天命閣的衣食父母也差不多,那姓玄的莫非是瘋了,讓天家懷疑我們對他能有什麽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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