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逾白柔聲道:


    “譬如說,若是薑二小姐向母後請求,要恢複和你的婚約怎麽辦?”


    “皇家婚事豈可兒戲,就算她求了,皇祖母也不會答應。”


    薑銜草心裏很清楚,從皇上聽從太子的勸說下旨那一刻起,九王妃之位就不可能再由文寧侯府的女子來坐了。


    皇上雖然在政事上還需要文寧侯的輔佐,但他不再認為文寧侯的女兒有資格嫁入天家。


    皇家擇女,不僅要考量女子本身的品性,更看重女子娘家的家風底蘊。


    哪怕這個女兒本身是無辜清白的,甚至還處境可憐,但就憑她的父兄在家事上無比昏聵這一條,她就注定不會是合格的王妃。


    “可小九兒不覺得,這對薑二小姐很不公平嗎?”


    沈逾白勾著殷紅的唇角,蒼白又俊美的容顏配上一頭白發,讓他看上去就像暗夜裏的妖物。


    “她並未做錯任何事,就因為有一個嫉妒她的姊妹出手陷害,家裏人對養女的偏袒縱容,就白白失去了和心上人的大好姻緣。而且她可還是小九兒的救命恩人呢,你就不覺得對她心中有愧嗎?”


    他的眸光看似柔和,卻帶著審視的意味,緊緊盯著薑銜草。


    薑銜草笑了笑道:


    “我對她心中有愧,可以用別的東西來補償她。但我身為皇家子嗣,在婚事上必須要聽從父皇之命。”


    沈逾白輕聲感慨道:


    “小九兒在文寧侯府被雷劈了一次,還真是開了竅。不僅變得明事理了,還變孝順了,皇兄知道後一定會十分欣慰的。”


    薑銜草就當沒聽出他這句話裏的諷刺意味,微笑著點頭:


    “是啊,我以後一定要做個好王爺,好兒子,好侄子。絕不能再像以前一樣,被人戳著脊梁骨罵我是狗王爺。”


    沈逾白噗嗤一笑,忽然用修長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雙腿。


    “小九兒可知道,皇叔今日為何要坐輪椅來?”


    聞言,薑銜草陷入沉默。


    她懷疑這又是一句試探,難道沈聽肆會知道沈逾白雙腿有疾的內情?


    但不管沈聽肆知不知道,她可啥也不知道。


    於是,她非常幹脆利落地雙腿一彎。


    在沈逾白驚愕的視線下,她開始認認真真地給他按腿。


    “小九兒,你這是?”


    “迴稟皇叔,侄兒這是在給您活絡經血。按得久了,起碼您能舒服一些。”


    她其實從沒正經學過什麽按摩手法,隻是以前沒被認迴侯府時,那個以虐待她為樂的養母時常不許她晚上睡覺,就讓她跪在地上給她按腿,一直按到天亮。


    這期間隻要她敢停下來,那女人就會醒過來,拿藤條抽她的手。


    後來她迴了侯府,手背上留下的疤痕仍然有幾條淡淡的印子,始終消不掉。


    所以現在讓她給沈逾白按個腿,簡直是小菜一碟。


    沈逾白沉默地看了她好一會兒,忽然道:


    “小九兒這是在討好皇叔我嗎?”


    薑銜草不說話,隻是一聲不吭地繼續按腿。


    她那專注堅決的神情,好像隻要他不放過她,她就能按到地老天荒一樣。


    良久,沈逾白歎了一聲,緩緩道:


    “我的腿在戰場上受過傷,又被身邊部下暗算中了北羌最難解的巫毒。迴京之後,皇兄雖然遍尋天下名醫為我配置解藥,可這雙腿始終是時好時壞。


    好的時候能勉強走幾步路,不好的時候連站都站不起來,隻能以輪椅代步。也怪不得別人私下裏都說,如今的湛王,早就隻是一個廢人了。


    不過這雙不爭氣的腿倒也有個妙處,隻要它們忽然犯了病,那第二日不是下雪,就是陰雨天。”


    薑銜草聽著他的話,有些恍惚。


    連沈聽肆這種何不食肉糜的人都能健健康康,享盡榮華富貴。


    為大盛邊疆換來數十年平安的一代戰神,難道真就要這麽殘廢著度過下半生了?


    “皇叔的話,小九兒可都記住了?你可不許忘了皇叔的事,否則就是對皇叔不上心,皇叔知道了會難過的。”


    聞言,薑銜草頓住片刻,然後抬起了頭。


    他說起這個,好像是故意在告訴她,這是真正的九王爺知道的秘密,她若是不知道,那在外人麵前就會露餡。


    又好像隻是無意的玩笑逗弄。


    夜色下,沈逾白嘴角的笑意仍然柔和淡漠。


    就像一道虛無縹緲的影子,而她永遠看不清他藏在陰影裏的真實。


    她頓了頓,低聲道:


    “皇叔的話,侄兒一定銘記在心。”


    這時,鬼麵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一旁。


    沈逾白靠在椅背,閉上眼,“王孫公子的比試馬上就要開始了,小九兒還沒給母後請安吧?快去吧,皇叔要休息了。”


    薑銜草知趣地離開。


    路過鬼麵身邊時,她用餘光掃了這個渾身散發著陰冷氣息的男人一眼。


    待她離開,鬼麵跪在沈逾白腳下:


    “主人,如您猜測的一樣,太後娘娘在宣見薑二小姐時說,九王爺和二小姐沒有緣分,但她很喜歡二小姐,要為二小姐在宴會上另尋一位如意郎君。”


    “薑二小姐是怎麽說的?”


    “她謝過了太後,然後說想私下裏對太後說幾句話。”


    “母後同意了?”


    “太後本來同意了,但皇後忽然帶著文宜公主來了,緊接著,曲貴妃和靜宜公主也來覲見太後。貌似是兩位公主因為擇婿的事生出了一些矛盾,兩位娘娘都要請太後做主。”


    聽到鬼麵語氣冰冷地說著女人之間的八卦,沈逾白嘴角上揚,幸災樂禍道:


    “皇後和貴妃是對冤家,她們的女兒也是對冤家。皇兄的後院這是要起火了啊。”


    鬼麵頓了頓道:


    “這幾位一來,太後娘娘自然就顧不上薑二小姐了。薑二小姐走出水榭後,有個九王爺府中的婢女來尋,薑二小姐就跟著走了。”


    沈逾白睜開了眼,饒有興致地問:


    “薑懷珠那邊呢?”


    “她見了一個身份不明的黑衣人,暗中交代了對方一些話。因為那個黑衣人也會武功,所以屬下無法離得太近,並未聽到他們到底說了什麽。”


    沈逾白點了點頭。


    他們所在的地方可是母後的別苑,今日又有這麽多身份貴重的女眷赴宴,所以母後直接調動了金吾衛的人手來防守。


    整個別苑所有的出入口都戒備森嚴,院牆外更是有金吾衛不斷巡邏,絕不會允許沒有受邀的賊人混入其中。


    但在這種情況下,那個黑衣人還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混進來了。


    黑衣人的武功絕對不低,放在江湖上都稱得上高手。


    那麽問題來了,薑懷珠找來這樣的高手,是想做什麽?


    沈逾白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薑銜草。


    在薑懷珠看來,薑銜草和九王爺聯手毀了她的名聲,斷絕了她嫁入皇家當王妃的希望,她恨透了他們,自然要下手報複迴來。


    也不僅是報複,她一定認為,隻要抹黑了這兩人的名聲,讓眾人以為落水案另有隱情,她就能翻身。


    那個去找薑二小姐的王府婢女,真的是九王爺派去的嗎?


    “你派兩個身手好的暗衛跟著黑衣人,然後你親自去跟緊薑二小姐,寸步不離。”


    “是,屬下明白。”


    鬼麵起身正要離去,卻見沈逾白伸出手按下輪椅的機關,錯愕地迴頭:


    “主人您這是要去哪裏?”


    沈逾白淺淺一笑,“當然是去找小九兒,我們的話還沒說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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