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家教了幾天書,何純熙總算是體會到了自己以前的音樂教師的痛苦了。


    顧大少爺醉心研究中醫藥理,壓根不想出國留學,更別說學習英文了。若是英文有助於他煉製仙丹,他還有點興趣聽一聽。


    平時每天一小時的課程,顧大少爺裝的規規矩矩,學習認認真真。一下了課,他是連聽都不願意聽一句英文,留下的課業也是敷衍了事。


    顧家上下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楊卓的未婚妻,何純熙自然知道楊卓是為了護著她。她在顧家越混越熟,才發現原來楊卓如此受顧元征的重用。


    聽管家的老婆應大娘說,三年前,顧元征要參加一個特別兇險的幫派會議。他的幕僚替他出了個主意,讓他找一個跟自己身形容貌相似的替身,在幽暗的環境裏不易識別。


    三年前龍魚幫內亂,顧元征為了引出作亂之人,不得不以身犯險,召集了幫派大會。


    當時的二把手肖成早就布下天羅地網,等著顧元征一出現,暗處的刺客會立刻開槍打死顧元征。


    楊卓就是這時候被顧元征發現的,他那時候不過十六七歲,卻長得人高馬大,不光是身材,連長相都有五分與顧元征相似。楊卓原本是顧元征投資的一家飯店的副廚,頂了顧元征去參加幫派大會,險些喪命。幸運的是他躲過了暗槍,顧元征即刻派人救下了他。


    不幸的是楊卓因為那次幫派大戰,一隻眼睛受了傷,落下了殘疾。


    晚上楊卓在顧府辦事,順便開車接了何純熙一起迴家。路上何純熙總是有意無意地看楊卓的側臉,引得他心裏樂開了花,一路上都抿著嘴偷笑。


    “才一天沒見,這麽想我嗎?”


    何純熙一愣,跟楊卓越發熟了,竟然開始沒皮沒臉了。


    “我想你做什麽,我是在想你是顧元征的救命恩人,可是他隻是表麵上對你不錯罷了。你威望高,可是你有實權嗎?你爭強鬥狠,可他給你兜底嗎?”


    此話一出,像是戳了楊卓的痛處,他收斂了笑容,隻無奈道:“那能怎麽辦?顧先生對我有知遇之恩,我的一切都是他給的。”


    “靠自己也能活著,更何況你現在也不是一無所有的小乞丐了。”


    何純熙坐在副駕駛座,她發現楊卓明顯有些動容。可是他卻仍然表示他跟著顧元征才是最好的選擇,更何況龍魚幫入了便退不了。


    天氣越來越暖和,何純熙今日隻穿了一件淺藍色的衫子,下擺繡著一朵粉色的小菊花。下麵是一件灰色的布裙,長襪子綁在膝蓋上,倒也不冷。


    她倚著車窗,扭轉身體幾乎是麵朝著楊卓。“龍魚幫,創立最初的宣言是,不管是人中龍鳳還是小魚小蝦,都能得到尊重,過上好日子。可是楊卓你身在其中,覺得這些年,你看龍魚幫是否踐行了宣言?”


    “我不想跟你討論這些高深莫測的問題,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想策反我。進顧家,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麽,我很清楚。”


    楊卓把著方向盤,直視前方,全神貫注。他的左眼雖然看著和常人無異,實則喪失了視力,開車時,他總是格外小心。


    “你既然清楚,為什麽還要幫我?”


    何純熙咬著唇,端正了坐姿。她一開始並不想把楊卓卷進來,但是她又貪圖楊卓而產生的便利。所以她剛才極力想勸他離開顧元征,退出龍魚幫,或許會有一片新的天地等著他。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大概是因為我知道,要是不幫你進顧家,你就會離開吧。”


    楊卓的話讓何純熙臉上發燙,思緒又迴到了看月亮的那個晚上。


    “楊卓,你真的喜歡我?”


    “是我藏得不好,讓你發現了?”楊卓自嘲一般笑道。


    沿途汽車仿佛追趕著落日,即便知道太陽終將落下,卻一直勇往直前。


    “若我說,你隻有離開顧元征才有資格追求我,你會離開嗎?”


    楊卓沒有說話,何純熙覺得自己這話太過冒失,一時又悔又臊。


    “那我就當你不願意好了,這下我能明白了,以後絕不做拖累你的事。你就不要再跟別人講我們倆是未婚夫妻了,因為我一定會殺了顧元征。”


    何純熙把手伸出車窗外,她閉上眼感受著溫熱的空氣,路邊野花的香味。今年的上巳節,她打算去靜元寺見一見樊綺綺。


    “何純熙,你最好記得你說了什麽。”


    楊卓驀地開口,他很少叫何純熙的名字,幾乎沒有過。在楊卓小院,隻有他們兩人生活,不需要叫名字也可以交流。但今天他鄭重其事地喊了何純熙的名字,讓她心裏一緊。


    “什麽?我說了可多的話。”


    “讓我追求你的話,還要我重複一遍嗎?”楊卓踩了刹車,汽車停在馬路上,他凝視著何純熙。


    看著她的臉逐漸從粉紅變成了血紅色,她結結巴巴催促道:“快,快點迴家,我餓了。”


    “好嘞。”


    楊卓歡快道,又啟動了車子。從大馬路拐進了巷子裏,再穿兩條巷子就到家了。何純熙探出頭,遠遠看見了落單的陳八在一個小吃攤前喝酒。


    她立刻又叫停了楊卓,“你身上有槍,我知道,借我用一下。”


    “陳八?他惹了你了?”


    楊卓拿了槍,正猶豫要不要給何純熙。她就已經奪了過去,下車直奔陳八而去。


    “等等我!”


    楊卓趕緊跟了過去,天色漸晚,暮色蒼茫,巷子沒多少行人。但是何純熙一個小姑娘,怎麽能動得了陳八那潑皮。


    何純熙拿著槍悄無聲息走到小吃攤前,槍口直接抵在陳八腦袋上。


    “好漢饒命啊。”陳八立即舉起了雙手,小吃攤的老板見狀丟下勺子就跑走了。


    “去年夏天,六月十日,是你害死了我父親何立群,對吧?”


    陳八一聽是個女人的聲音,鬆了一口氣。他裝作害怕的樣子,開始不停地懺悔,可謂是聲淚俱下。


    “你別絮絮叨叨的,我問你,是顧元征指使你做的吧?還有誰?一並招了。”


    “是顧元征,就是他派我去的,當時顧元征的書房還有一個人,他是,他是——”


    陳八舉起的右手一轉,拉住何純熙的手腕用力一扭,何純熙吃痛,鬆開了槍。


    “陳八!你放開她!”楊卓一個飛踢過來,陳八抱住何純熙擋在他的身前,逼得楊卓緊急翻身摔在了青石磚地麵上。


    “我說呢,是卓爺啊。卓爺收留這個女人是想幹什麽?要是顧先生知道了,您說他還會念著您當初的功勞嗎?”


    陳八以為拿捏了楊卓的命脈,便開始耀武揚威。他叫楊卓後退兩步,給他跪下。


    楊卓為了何純熙的安危,隻好照做。


    “看來這女人對你來說很重要啊!”陳八朝著何純熙的一條腿猛踹了一腳,何純熙直直跪在了地上。


    她咬著牙,硬是一聲也沒吭。


    跪在地上的何純熙勾著腦袋,隱藏在袖管裏的另一隻手拽開了鋼筆筆蓋,那一瞬她的眼裏像燒著了火,憤力往後一戳。


    陳八一聲尖叫,騰出手去捂插著一支鋼筆的眼睛。


    何純熙立馬站起來奔向楊卓,她跑向楊卓那一瞬,楊卓立馬撿起了地上的槍。


    陳八慌裏慌張抽出一把斧子朝楊卓砍了過來,楊卓機敏側身躲掉。近了陳八的身,楊卓用力拔掉了插在陳八眼窩的鋼筆。


    陳八又是一聲嚎叫,立馬跪在地上求爺爺告奶奶,饒他一條賤命。


    何純熙拖著被陳八傷了的腿,走到他的麵前:“你剛才說顧元征書房裏另一個人是誰?”


    “是樊容德!就是建築業大亨樊容德,他女兒嫁了陳市長。”


    “什麽?”何純熙撿起地上的斧頭架在了陳八脖子上,逼他實話實說。


    “哎喲,我的奶奶喲,我真的沒騙你。就是樊容德!看上去他跟顧元征早就勾結起來,想害死您爹啊,我們買武器的錢,還是樊容德給的呢!”


    陳八趴在地上,捂著眼睛止不住地叫喚。


    前些天在顧府見到樊容德的司機跟顧家保鏢一起吃喝,迴想起來樊綺綺說樊容德不配做她的伯父,這些串聯起來,何純熙覺得陳八並不是隨意攀咬。


    “問完了?”楊卓在一旁看了一出好戲,他真的是越來越喜歡何純熙了,恨不得眼睛長在她身上。


    “問完了,你要怎麽處置他?他會告訴顧元征的。”


    何純熙提醒道,陳八一聽,趕忙表示自己絕對不會告訴顧元征,今天連夜卷鋪蓋滾出昌城去。


    “來,陳八,我好好跟你交代一下。見了顧先生要怎麽應付。”


    楊卓拎著陳八的領子走進了黑乎乎的小道,過了一會兒他獨自走了出來,拉著何純熙的手上了車。


    “你殺了他?不光是你,我也參與了。他該死,我謝謝你。”


    何純熙從前一直說要手刃殺父仇人,可是剛才她卻沒了勇氣去親手解決,反而是暗示楊卓去弄死了陳八。


    此刻,何純熙覺得她自己有些卑劣。她在利用楊卓,而他似乎是個很好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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