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讓陳湛去審方協領,實則私獄裏被圍的水泄不通,陳湛一入私獄也被拷上關押了起來。


    梅昕銳留下心腹守衛宮府上下,自己領著一行死侍去調查殺手背景。


    宮梓桓這才稍稍鬆懈,遣散了靈堂守靈的仆人,自己一人坐在空曠的廳堂裏,看著白燭忽閃忽閃的火焰,恍若夢境。


    “老家夥,你怎麽就死了呢?你不是愛美酒美女和票子嗎?雲山別墅的酒窖裏夠你喝一輩子的,留在別院的美人兒一群,我給你掙錢讓你揮霍啊。你怎麽就死了呢?老東西,你怎麽不起來啊?你不起來,你的一切都是小爺我的,小爺揮霍一輩子,嫉妒死你!”


    宮梓桓坐在棺材旁,甚至捶了幾下一旁的棺材,但迴答他的是一如既往的沉寂。


    “你個不正經的老東西,誰讓你今天去喝花酒的?送了命活該!”


    雖然語出不敬,但是宮梓桓卻並不快活,拉過一個躺椅,他四仰八叉地躺在上麵。從小到大,宮勳陪他的時間一直都很少。叛逆期的宮梓桓總是惹是生非,每每宮勳作勢要動家法教訓他,他總是上躥下跳,溜著宮勳跑。這或許是父子間的另一種陪伴,他們之間平等得如同老友。


    “梓桓。”


    何純熙披著一件杏色大衣悄悄走進靈堂,看見宮梓桓悄悄抹淚,她知道他一向好麵子,故意裝作沒看到。


    “半夜三更的,你身子還弱,過來幹什麽?這老東西不在意守靈這種繁文縟節的。”


    宮梓桓連忙起身扶過何純熙坐到椅子旁上,沒想到他們團圓之日竟然發生了這樣的大事。一些情愫堵在喉嚨裏無法張口,兩人默默依偎在一張椅子上,安慰的話何純熙說不來,她隻對著宮梓桓微微一笑,靠在他的懷中就像往日一樣。


    “熙熙,我們都沒有父親了。”宮梓桓喉中一哽,仰起頭看著天花板,不想讓何純熙見到他紅了眼眶。


    “梓桓,我們現在是世界上最親近的關係,最親密的人,我們相依為命好不好?”


    何純熙情不自禁擁緊了宮梓桓,她切身體會過這種喪父之痛,也知道什麽安慰的話都不抵一個真情實意的擁抱來的實在。


    “小傻子,我們現在不就是相依為命嗎?”


    宮梓桓雖是強顏歡笑,但心裏卻暖暖的。他望著何純熙濕漉漉的眼睛,她的眼裏都是他,不禁更加情動。


    十指相扣,何純熙腦袋一熱,輕輕吻了宮梓桓冰涼的唇。


    這一吻,洗刷了宮梓桓數月以來的委屈心酸,他的心裏似有一把火在燃燒,忍不住迴以深吻。


    撕扯,纏綿,相擁。


    清冷的靈堂起了風,迴過神來,何純熙一個激靈,用食指堵在宮梓桓的薄唇上。


    “這樣會不會是對父親不敬?我們真是罪惡!”


    “不會,老家夥不會介意的,他想看到我們好呢。”


    宮梓桓的眼睛愈發地紅,他看著何純熙如同一個饑腸轆轆的人見到麵包。他並不滿足於一個纏綿悱惻的吻,他握緊了拳頭放在嘴邊,用幹咳掩飾著,喑啞道:“夜深了,你先迴房去休息,明天替我照顧母親好嗎?”


    “嗯,你要照顧好自己。”


    何純熙紅著臉擦了擦眼角的淚漬,戀戀不舍地離開了靈堂。


    穿過連廊,何純熙行經宮勳的書房,宮府的傭人們都忙著喪儀,四下無人,她推開門迅速閃了進去。


    從案頭的文件開始,夾在書裏的信箋,凡是所翻過的地方沒有任何關於那場謀殺案的東西。


    於是何純熙隻能一無所獲地出來,隔壁就是宮梓桓的書房。她的眼睛又燃起了光亮,沒有任何猶豫踏了進去。


    宮梓桓的書房一片漆黑,她隻能先鎖上門,摸索著拉緊了窗簾,這才敢打開書桌前的台燈。


    在宮梓桓的書桌上她一眼就看到了個厚厚的檔案袋,上麵寫著六月十日所有涉案人員口供。那不就是他們的婚期,父親被害的那天嗎?


    何純熙立馬打開了檔案袋,裏麵是一遝厚厚的審訊資料。第一張是給父親開車的王叔的妻子的口供,沒有什麽異常。王叔也因那次暗殺喪了命,都是受害者親屬,她因此並未做過多揣測,沒想到宮梓桓連這樣的相關人員都審問了一番。


    第二張是宮府的管家,何純熙睜大了眼睛,逐字逐句推敲每一句話。何純熙從管家視角看了婚期當天父親的一舉一動,可以看得出來父親並不是很高興,但是麵對祝賀的賓客他還是笑著迎來送往。


    宮府的管家最後替父親開了車門,送父親上了車,沒有發現車內有什麽不妥。


    何純熙繼續翻看第三張,這是當天碼頭的看守的供詞。說的是三個大卡車將父親的車擠了進來,卡車裏有不少人,布衣打扮。看清了其中一個開車的人的左臉有一道長疤,鑲了一顆金牙。


    左臉有道疤,鑲著金牙。何純熙在腦海裏反複重複著。她太過專注,以至於並沒有聽到門外越發靠近的腳步。


    翻開第四張,那是驗屍的法醫出具的報告。父親的左胸中了一槍,那是致死的關鍵所在。子彈是黑市流通的外國貨,十分緊俏,價格昂貴,一般是軍火。


    軍火?何純熙頓了一下,思忖著不會有人蠢到拿自己的武器去留下證據的,可能就是黑市裏流通的而已。


    門外鑰匙插入門鎖,門被突然推開,何純熙嚇得差點叫出聲,來不及關燈,她飛快把資料塞進袋子裏。


    “誰在那裏?”


    是宮梓桓的聲音,何純熙僵在原地,顫抖著聲音迴應道:“是我。”


    “熙熙?你不是迴房休息了嗎?”


    宮梓桓收了手裏的武器,這才放下心來,打開燈,整個書房無一處陰暗。何純熙隻覺得自己像鬼鬼祟祟的小偷,或者更準確地說,像間諜。


    前腳跟宮梓桓難舍難分,後腳就鑽進他的書房來偷看他的文件。


    看見何純熙站在書桌前,麵對著那個檔案袋。宮梓桓麵上一滯,隨即又不以為意道:“那袋子裏的東西本就是要給你看的,你拿去吧。”


    “梓桓,對不起,我,你能理解我的。”


    何純熙扣著手,局促地站著。見宮梓桓臉上盡是疲態,趕忙倒了一杯水給他。


    “沒關係,熙熙,隻是有一點我想讓你知道。這些東西我敢拿到明麵上給你看,我便沒什麽好藏著掖著隱瞞的。我早就不惦記什麽何氏產業了,我隻惦記你,你這個人而已。”


    宮梓桓接過水,一口氣喝了大半杯。他的睫毛粘黏著,像是被淚水打濕過。兩人坐在沙發上,沒有更多的話。就這樣靜默地依靠在一起,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宮梓桓先開了口:“北方的探子密報,北方三省在集結兵力,往南邊逼近。”


    “今天有人害爹爹跟這事有關,對吧?”


    何純熙自從定親那天就開始喊宮勳為爹爹,好區分生父和公爹。她半年沒迴督軍府,再喊一聲“爹爹”卻不想是在這時候。


    “嗯,明天我要先去一趟北邊的軍營。梅昕銳會留下來幫忙料理家事,有什麽你都可以問他。至於母親,她沒那麽傷心,你隻每日去問個安就好。對不起,熙熙,沒能讓你過上安穩日子。”


    不知為何,何純熙聽了宮梓桓的話,忍不住滾出一行眼淚。此刻,她終於意識到,他們是同生共死的夫妻。猜忌懷疑被暫時拋在一邊,她隻想抱住他,讓他能在她的懷抱裏有片刻的安寧。


    “別這麽說,一切都會好的。以後,我會跟你一起好好地生活,孝敬母親,我們生一堆孩子,何家宮家的血脈會永永遠遠延續下去。”


    “為了熙熙,為了母親,為了我們以後的孩子,我會打贏這一仗。”


    宮梓桓坐直了身子,變得振奮起來。起身走到電話旁,拿起電話通知另外幾個跟著宮勳打拚數十載的舊部來督軍府開會。


    何純熙則留在書房繼續翻看著那袋檔案,停下思考時,她隱約覺得這一切像是命中注定的那樣,起初她不可救藥地愛上了宮梓桓。如今他們都失去了父親,簡直是同病相憐。


    深夜秋風漸緊,院子裏的楓樹嘩啦啦地響。依稀可以聽到外麵端茶送水的傭人來來往往,幾個將領高聲爭論商談。


    一夜未眠,天色逐漸清明,何純熙站在窗前看著宮梓桓領著一隊士兵出了府。


    她揉了揉眼睛,她先換了一身素色襖裙,如今,該是她替宮梓桓盡孝靈前接待吊唁的賓客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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