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追在背後的黑車猛然刹車,方向盤急轉的刹那,保鏢身子彈著撞向車玻璃。


    “大少爺——”


    原若航車子不及停下,就聽到保鏢淒厲慘叫,旁邊車門被撞開,保鏢被撐著半邊血身子朝地上倒去。


    煙霧彌漫中有踹門聲傳來,原若航隻看到渾身是血的宋春雪踉蹌著衝出身影,猛的朝前衝去一頭紮進彌漫著嗆人汽油味的煙氣中。


    倒扣在地上的車子兩邊玻璃被撞得粉碎,許汶溢以一種怪異的姿勢蜷在車內,然而,讓原若航崩潰的卻是他的腹部處,正直直戳著碩大的倒三角形玻璃。


    鮮血順著嘴角溢出,許汶溢倒臥在狹小的車內,沾滿鮮血的手顫抖著朝前,似是想要捂上他臉頰,眉眼間盡是淺淺笑意。


    原若航雙膝曲下跪倒在地,顫抖著拉上他身體朝外用力,顫聲安慰:“大哥,沒事,沒事的,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許汶溢的前半身被拉出車子時,鼻翼前彌漫的油味越發濃重,而原若航怕傷著他,始終不敢太用力。


    “航少,快,車子要爆炸的……”雙腿被禁錮住的保鏢抻出半邊血身子,朝著他放聲喊叫。


    原若航手稍停片刻,閉上眼咬牙猛然朝後將人拽出,他單膝著地托著許汶溢抱起,拚命朝後蹌然跑去。


    ‘轟——’伴著衝天巨響,火球衝天而起將整片車子包圍。


    原若航將許汶溢小心放在副駕,將車座放平,盯著那根寸來長刺入腹部的玻璃,哆嗦著幾乎說不出話來:“大哥,沒,事的,咱們去醫院……”


    原若航抬臂狠狠拭過臉頰,硬生生忍下奪眶而出的淚水,踩著油門朝前駛去。


    車子顛簸之中,許汶溢清醒過來,他顫抖著抻手想要抓向刺入身體的玻璃,卻被原若航抬手拽著,沉聲:“大哥,不要碰,馬上就到醫院了。”


    ‘咳——’許汶溢身子起伏,嘴裏有大團血沫子湧出,他擎著血手輕輕朝原若航肩上落去,凝視著車頂語笑輕淺:“若航,對不起——”


    原若航握在方向盤的手攥得咯咯直響,他咬緊牙關,盡量平穩而快速的朝前衝去。


    許汶溢眼前開始渙散,喃喃著解釋:“其實,我從來都沒愛過宋春雪,當初之所以追求,也不過是看不慣你,笑得太開心。可後來才發現,她不配,她半點都配上你的好……”


    “若航,大哥對不起你,你原諒我,好好和初辛過日子,離開許家,走得遠……”


    原若航肩頭的手臂驟然軟下,如同枝頭乍然凋零的殘花,無力墜落。


    原若航的淚奪眶而出,如縱橫而下的暴雨急流肆虐,他不敢迴頭,隻是拚命加著車速朝前急疾:“大哥,大哥咱們到醫院了——”


    *


    莊園內到處散落著百合,如雪般的白在沉寂的偌大中散發著無聲哀悼,到處都是一襲黑衣的人默默站著,白赤的臉上帶著形態各異的悲傷莊重。


    一夜之間,許朔蒼老衰敗下去,滿著霜發零亂,襯得浮腫的臉頰透著殘灰的鐵鏽色,他推開身側兩邊傭人,顫巍巍撲倒在祠堂前,哆嗦著想要撫上照片上語笑清淺的兒子,放聲悲嗥:“汶溢,汶溢我的兒子,我的孩子……”


    如同哨音般淒厲迴蕩在偌大靈堂內,捶胸頓足悲傷得不可遏製,白煙別過腦袋,不住拭著黑紗下的臉頰,蹌上前攙扶著老公,嗚咽著抽泣:“汶溢呀,母親對不起你,老公,你別傷了身子。”


    家族長子逝去,白發人送黑發人,別人情緒未可知,可許朔卻是真切的悲傷,雖說這些年父子雖然漸行漸遠,然而,那畢竟也是他眼看著一點點長大的兒子。


    保鏢走進來,對著眾人躬身,旋走到黑衣的歐陽鳳前,俯耳低聲。


    歐陽鳳唇角勾起玩意,對著他點頭,保鏢躬身退下。


    然後,就看到身著黑紗裙的宋春雪吊著手臂拐進來,走上台階,整個身體匍匐在地板,十指沒命的抓撓著發出刺耳聒噪,哭得天崩地裂:“大少,汶溢,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就這麽丟下我,啊……”


    驟然而起的哭嚎驚得眾人抬頭,詫異莫名的目光紛紛瞪向歐陽鳳,這是什麽地方?怎麽能讓她進來。


    歐陽鳳微垂著頭,雙眼直視著地板置若罔聞,白煙起身衝到麵前,氣得渾身亂顫:“滾出去,歐陽鳳,你是死人呀!”


    這個地方可是連生了兒子的葦蒙都沒資格進來的,遑論是宋春雪這種東西,而且,這不是要刺激許朔。


    歐陽鳳目光轉動看向許朔,他的哭聲已然停止,按著桌子想要撐起身子卻不料雙腿朝地板軟去,許汶霖搶步扶著他站定。


    許朔盯著地板上翻滾的女人,惡毒自眼底湧起,抻指喝聲:“把這團髒東西,拖出許家。”


    歐陽鳳要的就是這句,抬手揮下,保鏢擁上前拽上她。


    “不,不可以,我要送汶溢最後一程,不——”


    許朔死盯著,竟然笑出聲:“送我兒子,你,憑什麽,以什麽身份?宋春雪,你怎麽敢?別忘了你是他女朋友,他死了,你拿什麽身份留在這裏,拖出去。”


    最後三個字,許朔喝得聲嘶力竭,整個都被氣得搖搖欲墜,平生所僅見,怎麽會有這麽蠢的東西。


    宋春雪雙眼赤紅,如同被激怒的獸扒著柱子嘶喝:“我是他妻子,你憑什麽趕我出去?不要,我要守著汶溢。”


    許朔甩開衣擺,看向歐陽鳳:“她,和汶溢領證了嗎?”


    歐陽鳳抬步向前,直視著她淺嗬:“沒有,當年大少為了穩住她情緒,隻是在意都酒店舉行過個小儀式。從某種意思上,她和許家沒有任何關係。”


    “那你還等什麽。”許朔暴跳如雷。


    他和兒子關係僵化至此,有一部分是和宋春雪有關,畢竟許汶溢殘了腿,隻是個女人,他也就睜眼閉眼而已,可現在兒子都不在了,放這團東西礙眼不成。


    保鏢逼近前,誰也沒想到,雪光劃過,宋春雪竟從身上插出把雪高的匕首胡亂揮舞著,癲狂:“是,我隻是陪在大少身邊許多年,上不得台麵的女人,可我的孩子在這裏,想讓我離開,把孩子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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