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男人壓根就沒空搭理他,帶上司機匆匆忙忙地走出了辦公室。


    偌大的工作室裏隻剩下楊瑞一個人,等到腳步聲離遠,他陰陽怪氣地重複:


    「楊瑞~滾一邊去~工作~」


    當助理真難,特別是姚城季少的助理,真要命,他下輩子打死都不當了!


    大年初三的雪落滿了整個姚城,霧靄沉沉,寒風凜冽,將這個冬季,又拉近了一層,仿佛永遠都不會結束。


    季鬆亭坐在後座上,心裏想的,竟然都是那個他曾經厭惡至極的人。


    他想著簡桉這一路上會不會冷,到了南方會不會水土不服,住的習慣嗎?睡的好不好?是不是還在恨著自己。


    他忽然又想要簡桉可以重新迴到他身邊,他從今以後不會再用囚禁和強行帶走的手段,而是希望對方能夠心甘情願。


    這一刻,他竟迫切地想得到簡桉的原諒,無論用什麽辦法去彌補過錯。


    季鬆亭微微低眸,腦海裏莫名冒出來一句話:我愛他嗎?如果愛,我為什麽要一次又一次地傷害他……


    第102章 沈初言不是救你的人


    從北方到南方幾千公裏,足足開了一天,窗外飄落的大雪漸漸消失,一股獨屬於南方的冷空氣帶著潮濕撲麵而來。


    次日上午,車子在古城區外停了下來,小王從車窗探出頭看了看遠處挨在一起的吊腳樓,對身後的男人說:


    「季總,車進不去了,古鎮街道比較窄,很難找到停車位置,也沒有停車場,我們要進去得步行,或者坐公交。」


    聽到坐公交,季鬆亭眉頭微微皺著,腦海裏都是「擁擠」兩個字,但步行又太慢,他已經急切得想要見到簡桉,聽聽沈雲珩在電話裏到底要告訴自己什麽。


    「坐公交吧。」


    他沒有猶豫,起身走下了車。


    公交車裏的空調異味有些重,路還偶爾顛簸,季鬆亭不太喜歡這種感覺,平時坐慣了私家車,根本沒受過這種罪。


    而且車裏時不時傳來孩子的哭鬧聲,吵得他頭疼,心煩意亂,這一路上的眉頭就沒舒展過,卻隻能無奈地忍著。


    他閉著眼睛假寐,雙手放在膝蓋上,內心想著這種偏僻的地方,這種擁擠的車,他這輩子都不會接觸第二次了。


    簡桉是怎麽會想來這裏的?


    北方有的是古城和閣樓,那些地方才是真正的風景秀麗,壓根就不比這裏差,這樣一個小縣城能有什麽好看的。


    他在姚城中呆過那麽多年,也沒見哪個古城比這裏更破舊。


    注意到上司一臉痛苦的神情,小王忍不住俯下身低低地問道:「季總,您要是不習慣的話,我讓司機停車吧。」


    椅座上的男人緩緩睜開雙眸,瞥了一眼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淡淡道:


    「不用了。」


    忍過了那極為難受的二十分鍾路程,季鬆亭揉著隱隱作痛的額頭,迅速下了車,提步走向前麵的一座古橋。


    他站在橋上,輕輕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望著不遠處那條蜿蜒流動的河流,才勉強將心口煩躁無比的情緒壓下。


    隨後,他拿出手機給沈雲珩撥去了電話,平靜道:「我已經到了你地址裏的那條橋上,讓簡桉出來見我。」


    但那沉靜的語氣下,卻隱藏著一絲焦灼,和濃重的威脅之意。


    手機那邊,沈雲珩沉默了幾秒,聲音沙啞得不像樣,還帶著濃厚的鼻音:


    「嗯,你等著,我現在過去。」


    「我說讓簡桉過來見……嘟嘟嘟。」


    還不等男人說完,電話就被直接掛斷,沈雲珩垂下一隻手臂,抬頭看向窗外,日光明媚卻透著幾分寒意。


    他的臉色蒼白,眼睛也泛著紅血絲,整個人看起來頹廢又疲憊,就好像是經歷了什麽巨大的打擊一樣,沒睡過覺。


    從這個位置的窗口看出去,他剛剛好能看見那座橋上站著的季鬆亭,洶湧的恨意從心底深處翻滾了出來。


    小桉,你心心念念的那個人現在就在外麵古橋上,而你卻永遠也見不到了。


    可惜了,還沒帶你看春天呢……


    沈雲珩垂眸凝視著掌心裏那條染了血的四葉草手鍊,深沉的眸底閃過一絲複雜和糾結之色,內心倍受煎熬。


    從來不輕易落淚的自己,此刻卻忍不住潸然淚下,眼眶裏蓄滿了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也迷濛了他的雙眼。


    沈雲珩抬起另一隻手撫上手鍊,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摩挲著那串銀質的鏈子,指腹觸碰到冰涼的四葉草,他身體微微一顫,喉間發出低聲壓抑的呢喃:


    「怎麽連你最後留下來的東西……也要還給那個根本不愛你的人……」


    枝頭上傳來幾聲麻雀的叫聲,將他從痛苦的思緒中拉迴,抽過紙巾擦幹眼淚,他把手鍊放進口袋裏,轉身走向門口。


    古橋上,陽光略微開始有些刺眼,季鬆亭眼眸微眯,站在原地,心情忐忑地看著緩緩朝自己走過來的男人。


    他的視線卻一直瞟向沈雲珩身後,眼裏強烈的期待漸漸落空,直到對方走到了麵前,他才知道,簡桉沒有過來。


    季鬆亭一隻手插著兜,站得挺直,雙眼緊盯著那個下頜微青的男人,極力克製著憤怒的情緒,一字一頓地說:


    「他人呢?我要見他。」


    「死了。」


    沈雲珩從牙縫裏冷冷拋出這兩個字,語調沒有一絲起伏,但空洞無神的眼神裏卻透出一種心如死灰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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