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探查那些汙漬滿布的麵容之下的五官。


    每一個都讓他既生疏又熟悉。


    一直到最後一個角落的時候,明顯能看到一個不同於其他人的存在。


    他背對著外麵被擠在籠子最裏麵的邊角處。


    哪怕是丁薄行已經走到籠子跟前了,他也不曾迴過頭。


    如此明顯的反常自然吸引了丁薄行的目光。


    他沒有遲疑直接朝角落走了過去。


    隨著他們之間距離的拉近,丁薄行恍惚中覺得此人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感覺。


    一想到可能這就是他們在找的人,丁薄行心跳都加快了。


    丁薄行提著燈籠小心的走到角落後,無視一旁那些看過來的目光,舉著燈籠緩慢地接近了對方。


    他心裏已經開始有了預感。


    也有了七八分的確定。


    等到光線照應過來的時候,那人終於緩慢地轉過了頭。


    或許是因為燈光的照射,使得他無法看清丁薄行的麵容。


    隻是愣愣的朝著這個方向,卻沒有任何舉動和反應。


    可丁薄行不同,他這個方向一眼就可以看到籠子裏人的麵容。


    即便被血漬和汙漬遮掩著,也能輕易看得出眼前這人不就是馬青嗎?


    果然,他們一開始的方向是對的。


    丁薄行內心的激動之情溢於言表,但又要生生的克製著。


    在這個地方,他任何的一絲反常的反應都有可能會被一旁的人發現端倪。


    光暈在牆壁上晃了三晃,丁薄行握著燈籠的手越發用力了。


    強忍著心裏的那份激動,丁薄行將燈籠故作輕鬆的移開。


    又繞到了另一邊,裝作想要再找一圈地樣子。


    可腦子裏卻在瘋狂思考著,既然已經找到了馬青的下落。


    現在的問題就是,怎麽能有一個合理的方式將馬青帶走,還不會被這裏的人懷疑。


    而燈籠移開之後,馬青逐漸適應了黑暗,自然也看到了丁薄行的身影。


    此時的丁薄行還頂著張廣的麵容,連帶著身形也有些不同於以往。


    為了能夠和馬青相認,丁薄行空出的那隻手卻在暗自做著手勢。


    隻一眼,馬青便立刻認出了丁薄行的身份。


    哪怕眼前這人哪兒哪兒都和丁薄行不同,可他就是知道自己不會被放棄。


    馬青突然的動作,連帶著籠子裏的其他人也跟著騷動了起來。


    本就擁擠的空間,哪裏容得下他如此大動作。


    一旁的人雖略有不滿,卻最終也沒有說什麽。


    畢竟在這個地方遭受到如此磨難,誰還能有那個心境呢?


    到最後也不過就是哼哼幾聲,用語氣來報答自己的不滿罷了。


    若是誰敢有什麽爭鬥的想法,那遠處的那些人可不是吃素的。


    他們的一切痛苦本就來自於對方,自然也不願意將對方招來。


    除了一開始的驚訝外,馬青在和丁薄行的眼神短暫相接之後,便立馬恢複了原先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隻是眼睛裏明顯升騰起的希望是騙不了人的。


    這裏的一切足以泯滅世間一切的希望,能夠在絕望後又再次重建希望,這樣的喜悅自然是無法掩蓋的。


    丁薄行提著燈籠繞過了所有的籠子,往丁樂那邊走去。


    他找人的這段時間,丁樂一直都在工作台這邊同另外的人待著。


    在看到丁薄行提著燈籠過來的時候,丁樂立馬結束了和另外兩人的攀談,迎了上來。


    “怎麽著?這裏還不錯吧。”


    “多看一些,多了解一些,迴去以後也好和族長匯報。”


    “有些事情沒必要較真,族長想知道的也未必就是你想的那樣。”


    丁薄行還在思索著該用什麽方法將馬青帶走。


    丁樂絮叨的那些,他聽到了卻沒放在心上。


    畢竟他根本也不需要和什麽族長交差呀。


    這本就是為了他自己的目的來的。


    “沒事吧。”


    丁薄行的沉默看在丁樂眼裏,卻變成了怔愣。


    “沒嚇到你吧。”


    丁樂抬起手在丁薄行眼前晃了晃,試圖喚迴他的神誌。


    “這些人也是,下手一點兒不注意,有時候我都有點兒看不過去了。”


    丁樂轉頭看了一眼籠子裏關押著的那些人,嘴上說著不忍,行動上卻絲毫感覺不出來。


    這樣言行不一的畫麵看在丁薄行眼裏,顯得更為諷刺。


    現在這樣的狀況本就是他們一手造成的,如今卻來說什麽指責的話,不是顯得太虛偽了嗎?


    “......”


    “有句話不知該問不該問。”


    “你說。”


    “這些拿來做實驗的人,不知是從何處尋得。”


    “難不成是藍穀那邊送來的囚犯。”


    丁薄行有心想把話題引到那些人身上,又怕問的太過引起他們的懷疑。


    隻能試探著去引導。


    “這倒也不是什麽秘密,告訴你也不是什麽大事。”


    “反正這地方你來都來過了,這些事情你也總會知道。”


    眼看著對方上套了,丁薄行才暗自鬆了一口氣。


    “藍穀想要對付盛朝,將這事直接甩給了巫族,大長老他們便讓人去兩國交界的地方帶了很多盛朝人迴來。”


    “打蛇打七寸。”


    “若是這些藥物不能用在盛朝人身邊,那又該如何知道效果呢。”


    “他們也無法控製最後出來的效果呀。”


    丁薄行一早就知道是這樣的原因,可是親耳聽到對方說出來,心裏隻覺得不是滋味。


    這些都是盛朝的子民。


    他們何其無辜。


    不是那些貪贓枉法的官吏,更不是什麽達官顯貴。


    他們隻不過在艱難的過著自己的生活,便是如此也沒有逃過兩國紛爭的戰火。


    他們的一生可能都從未探討過一句同盛朝國體相關的話語,卻仍舊為這個國家買了單。


    葬送了自己一生的安穩生活。


    被迫卷入權利的爭鬥,承受了這些無妄的災難。


    或許到他們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們可能都不明白自己是為何就承擔了這一切的。


    也不會知道他們所承擔的苦難的背後,將會是更多盛朝人的災難。


    那些被傷害到失去性命的人裏,更可能存在著他們的血緣至親。


    一切都顯得那麽戲劇性。


    可一切卻又真實的發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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