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不同於夢境,別人是無法看到他,也無法聽到他說話的。


    除非他主觀上想要對方看見,但那是不被允許的。


    亦安問完話,卻沒有得到任何迴複。


    正失落的時候,一陣清風徐來繞著她晃了一圈,最後柔柔的蹭了蹭她的臉龐才離去。


    或許是明白了他的顧慮,也得到了他變相的答複。


    亦安滿足的笑了笑,隨後撿起散落在地的東西迴家去了。


    他也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一路將她送到家。


    隨後悠閑地爬上供桌,打算處理剛才那幾個小鬼。


    正打算摸竹筒的時候,突然想起來。


    師兄那單子的當事人還在他身上揣著呢。


    不好。


    丁薄行立馬伸手,從懷裏掏出一棵小盆栽來。


    “真是不好意思呀。這段時間忙著找線索,實在是顧不得其他。”


    捧著盆栽,他就開始道歉。


    細細查看過後,確定盆栽裏的嫩芽沒有枯萎,他才安心的將其放在桌麵上。


    又將腰間的竹筒解了下來。


    在桌子邊邊磕了磕,那幾隻小鬼便紛紛掉落在地麵上。


    沒了竹筒的束縛,他們便恢複了他們應有的大小,一時間襯著堂屋都顯得逼仄狹小。


    等他們緩過神來,看著麵前端坐在供桌上的人。


    立馬爬起來跪好,一個個的更是頭都不敢抬。


    他們雖然不識得什麽大人物,但該有的常識還是知道的。


    能上供桌的能是什麽簡單的人物。


    縱然不是仙家,也是得道的高人,亦或是小有所成的精怪。


    不管哪個,都不是他們惹得起的。


    “就你們幾個慫包,也敢出來劫道兒。”


    丁薄行也沒想到這幾人如此沒有骨氣。


    不過在竹筒裏關了一會兒,怎麽就像被折了脊骨一樣。


    “我還是喜歡你們桀驁不馴的樣子。”


    “不敢,不敢。”


    眼看天色將晚,丁薄行還想趁著夜色去尋那位先生,便也不同他們廢話。


    直接切入主題。


    稍加詢問他們便全部都招了。


    ......


    和他想的沒有什麽出入。


    他們四處遊蕩,饑腸轆轆,恰巧遇到了落單的亦安,本來隻打算借一口陽氣就走。


    誰知靠近後卻發現,亦安身上混雜的香火氣和靈氣。


    這對他們來說,無異於減免陰壽,投胎加持的好東西。


    “我們也想早日去輪迴之境。”


    “自從我們來到這裏,便沒有收到過任何家裏人送來的東西。”


    “我們又沒有正式的工作,自然也沒有能量值去兌換托夢的機會。”


    “如今也是走投無路了,才會想著去做這些事情,求的一線生機。”


    即便他們言辭之間都是心酸與苦楚,可丁薄行是誰,他本就是地界的工作人員,哪裏就能輕易被他們騙了過去。


    “沒有正式的工作,那也沒有臨時工作可以找嗎?”


    “據我所知,孟婆那裏隔三差五忙不過來的時候,就會招一些兼職人員,幫著煮湯,收拾桌子之類的。”


    “不然就去黃泉道班那裏看看也行呀,他們那一路的彼岸花天天都需要澆水,翻土,捉蟲的。”


    “再不濟,去忘川。”


    “那邊每天都跟趕集一樣,多得是人等著過河。”


    “去做個船夫也行呀。”


    “有工作不說,這個績點也加的多。”


    “說來說去,都是借口罷了。”


    “小丫頭身懷寶藏,遇見餓狼也是她的命數。”


    “但你們犯在我的手裏,也是你們的命數。”


    話音剛落,便伸出手去,將下麵跪著的幾隻鬼魂吸了過來。


    隨著雙手之間距離的縮小,他們的魂魄也在其中被不斷的壓縮。


    伴隨著他們的哀嚎聲。


    最終被壓縮成了薄片一般。


    撕吧撕吧,全撒在了身旁的盆栽上。


    一時間,盆栽中間的那顆小嫩芽像是被點綴了星光一般,亮晶晶的浮起一層光暈。


    而丁薄行卻在一旁暗自迴憶著剛才他所看到的信息。


    ……


    方才聽幾人在那裏訴苦的時候,他便通過他的陰陽眼去探尋幾人的過往。


    這陰陽眼不光能夠鑒別鬼怪真身,必要的時候配合神識遊走,還可以翻看鬼厲過往。


    誠如他們所說,他們死後確實過的清貧一些,也不曾有家人時時照拂。


    可究其原因,這一切卻都是他們應得的報應。


    往常欺淩弱小,強取豪奪也就罷了。


    有一日喝醉了酒,竟起了歹心和色心。


    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


    這次就碰到釘板了。


    直接被送了下來。


    事情傳開以後,他家裏人在當地自然也無法|正常生活。


    無奈隻能改名換姓,背井離鄉。


    如此情況之下,不憎恨他就算了,又怎麽會想著拿錢財來祭奠他呢。


    正是看清楚了他們的為人,看透了他們的謊話連篇。


    他才會毫不猶豫的下手。


    如此劣跡斑斑的人,根本不值得得到他絲毫的同情和憐憫。


    ……


    待丁薄行迴過神來的時候,就看到他的手腕上纏繞著嫩綠的莖。


    而頂端的嫩芽正一下一下的在敲打他的手腕。


    他輕輕的抬手,本想看看她為何如此。


    卻發現他的手腕上竟然有一道長長的血痕。


    而嫩芽的莖攀爬的路線正好覆蓋了他所有的傷口。


    “你在幫我療傷嗎?”


    想來是方才處理那幾個衰鬼的時候,被他們掙紮所傷。


    “剛才的魂靈,謝謝。”


    “不用。真要謝也不必謝我。”


    “我也是看在大師兄的麵子上,才會如此。”


    “況且也是那幾個人太窮兇極惡了,便是放了他們,也隻會惹禍罷了,並不像是會改過自新的樣子。


    隻怕來日發展壯大,能把天捅個窟窿,到時候還不是我要受累去處理。”


    丁薄行主動將纏繞在手腕的莖葉拿了下去。


    “你隻是一個靠橫死的怨氣才得以維持的魂體,便是被我隨手變成盆栽。你也不可能擁有天然植木所自帶的修複能力。”


    “你所做的一切都隻是徒勞罷了,還會將我剛補給你的那一點魂靈耗盡。”


    被主動拿下去的莖葉,本來還想繞著彎的再偷偷爬上去。


    聽到丁薄行的解釋後,瞬間安分了。


    “那你為何要將我幻化成盆栽呢?又不能擁有修複的能力。”


    “難不成這個形態會比較有利於淨化小香嗎?”


    對方可能真的將丁薄行當成了大好人,便主動開始為他的所作所為添加偉光正的濾鏡。


    丁薄行有些聽不下去。


    “咳。”


    “沒你想的那麽複雜。”


    “那個,我就隻是喜歡綠色。”


    一時之間,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連帶從鏡子體被變成盆栽的盆的小香也沉默著,不過她是因為封印體不能說話的緣故。


    “不然…你有什麽喜歡的物件嗎?”


    “我也可以把你變成那個樣子。”


    丁薄行試圖說點什麽,打破這個尷尬的氣氛。


    “人不行嗎?”


    “那肯定是不行的,你早就死了嘛。”


    “所以隻能做鬼。”


    “那我原本那個樣子不行嗎?”


    “額,也不是不行,就是那個太大了,不方便我隨身攜帶。”


    “行吧,那這樣就挺好的。”


    “要不你再想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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