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件事同師兄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那處理事情的時候就必須通知他到場。


    他這邊剛把消息發出去,那邊桌上鏡子的鏡麵整個就變得扭曲起來。


    他方才被邀請進入房間時,就大致將房間的布局掃了一圈,自然也注意到了這個鏡子的擺放位置。


    按理來說,梳妝鏡一般都出現在女子臥室的梳妝台上,極少會有人將鏡子擺放在堂屋的主桌上。


    但世間萬物奇奇怪怪,難保不會是別人的獨特愛好,他便也沒有放在心上。


    可如今這鏡子突然地異變,自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雙眼緊盯著那麵鏡子,暗地裏卻在調整身體的重心,試圖能夠以一個最佳的姿態去應付接下來的危機。


    此刻的他已經完全忽略掉了屋子正中端坐著的那個女人,自然也錯過了她麵對如此詭異的情況居然還平靜安穩的樣子。


    隨著鏡麵劇烈的抖動,扭曲,整個鏡麵變成了模糊的磨砂狀,然後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傾瀉而下的色彩,將鏡麵染成了暗紅色。


    氤氳的暗紅色不安於流動,開始沸騰碰撞。


    鏡麵逐漸開始出現不同程度的起伏,其烈度之大,似是要將這鏡麵生生撕裂開來。


    就在某一刻,趁著他眨眼的瞬間,一顆人頭就那麽突兀的掙脫了鏡子的束縛伸了出來。


    你無法想象堅硬的材質是如何同人體巧妙結合的。


    但從她淩亂到遮擋的麵部的頭發叢中,你還是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那惡狠狠的眼光。


    “你同那個人究竟是何關係?”


    聽到這話,丁薄行瞬間就卸下了滿身的防備。


    這聲音不就是剛才一路引著他過來的那個女鬼嗎。


    “我說大姐,你能不能別裝神弄鬼,像之前那樣好好站著不行嗎?”


    “到底也算是相識一場,搞這些見麵禮幹什麽。”


    丁薄行轉迴身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抬手揉著酸澀的胳膊。


    方才實在是太緊張了,以至於現在驟然鬆懈下來,整個胳膊和後背的肌肉都處於痙攣的邊緣。


    “你同先前那人到底是什麽關係?”


    看到丁薄行滿不在乎的坐著,那人又問了一遍。


    同時將手腳身體也從鏡子裏一一抽了出來。


    這突如其來的質問以及語氣裏的堅定倒是讓丁薄行有些疑惑。


    從一開始遇見的時候,他就不曾透露過自己的信息。


    哪怕後來感受到師兄的氣息,也沒有主動說過他和師兄之間的關係,如今對方突然的逼問。


    眼看著對方緊盯著他,一錯不錯的樣子,這眼神...


    丁薄行順著對方的眼神捋過來...


    手。


    稍微迷惑了一下,他便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怕是方才結印的時候被她發現了端倪。


    畢竟她也說了,她同師兄交過手,想來是從他們的路數中看出了相同之處。


    “這...”


    此刻他才有意識的去詢問屋子中間的那位女子,同時也發現了那人看著這邊波瀾不驚的眼神。


    好嘛。


    合著是一夥兒的。


    “哦,你說她呀。”


    女子指向側後方的那個女鬼。


    “她是我的陪嫁丫鬟。”


    難怪。


    這一下很多問題都得到了解釋。


    兩人分明穿著一樣的嫁衣,可從她們的站位中,卻能輕易看出她們之間的主仆有別,不論她表現的如何兇悍,也依然站在這女子身後,保持著不可逾越的距離。


    想來這一步之遙,應該就是封建社會到現代文明的距離。


    “她自幼同我一起長大,後來家中為我定下婚約時,我便也想著給她自由婚配的權利。”


    “誰知家裏偏要將我堂妹送過來,與我做陪嫁。”


    “他們心裏想著什麽,我怎會不知,可我卻什麽都做不了。”


    “為了替我解決後顧之憂,她便甘願做了我的陪嫁丫鬟,如此也將那些人堵了迴去。”


    “誰知新婚當晚,府上走了水,那火是從門口開始著的,根本就出不去。”


    “當時房間裏就隻有我和她,她不容分說便打濕了被單蓋在我的身上,她也護在了我的身前。”


    “我就那麽聽著她痛苦的悶哼,聽著她的聲音由隱忍到無聲。”


    講述一段痛苦,不亞於再現苦難的過程,她的聲線也帶上了一絲哽咽。


    就連一旁那個暴躁的丫鬟也難得的安靜了下來。


    “然後呢?她又為何會同這鏡子有了牽絆。”


    先前隻以為是這女鬼鑽進鏡子裏,故意嚇唬他。


    可他方才看過去才發現,這女子即便從鏡子裏出來了,卻還是有著絲絲縷縷的暗紅色絲線在她和鏡子之間不斷流動著。


    “一直到火被撲滅,那些人才踩著斷壁殘垣進來尋人。”


    “那場大火燒的那麽久,可他們卻來的那麽慢。”


    “我飄在他們的頭上,看他們不緊不慢的演繹悲傷。”


    “他們隻是為了完成任務,自然不會在乎其他,他們隨手扒開她被燒焦的身體就那麽撇在一邊,這一扔就撞到了梳妝的桌子。”


    “桌麵上亂七八糟的雜物全部掉了下來,而那麵鏡子正好砸在了她廢墟一般的身體上。”


    “她的怨靈就此便進了那麵鏡子。”


    說著,女子抬手指向了桌上端放著的那麵鏡子。


    恰好這時師兄也到了。


    很明顯,那個從鏡子裏出來的女人,一看見師兄,整個人都在發怵。


    “你怎麽在這裏?”


    師兄出現以後,根本沒把其他人放在眼裏,就隻顧著問候他。


    他的突然消失在其他所有人眼裏都是公開的事實。


    但此刻的他並不知道這一切。


    所有也不會明白師兄接到他的消息時的心情。


    “那個,我無意間遇見那個女鬼,發現她身上居然有你的氣息,便一路追蹤過來。”


    “想來是同你正在做的單子有關係,便想著能夠幫你一把。”


    這話說的,雖然是不爭的事實,但還是讓丁薄行感到不自然。


    說到最後幾個字,聲音都快被吃幹抹淨了。


    師兄再怎麽樣,都是師兄,哪裏就輪得到他去搭把手了。


    他這個菜雞的任何動作都是對師兄最大的侮辱。


    吳仁顯然有些錯愕。


    甚至連丁薄行都感受到了。


    師兄出任務的時候向來都是一套連帽鬥篷,將自己整個人遮了個嚴實。


    尤其這般逆光的環境中,更是不可能看清楚他的麵容。


    可那一瞬間的頓挫,他相信自己沒有看錯。


    “師兄,我要不...就先走了。”


    既然正主來了,那他也該撤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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