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撫好張青玉和文淑芳,許願方才站起來。


    渾身上下都沒力氣,但許願不怕,那滔天的恨意,能支撐她今天見完程傑,也能支撐她走下去。


    “小爺看你才是找打!”


    聽見起爭執了,張青玉見狀,想要出去,卻被文淑芳拉住,搖頭安撫。


    “這是小輩之間的事,張越不會讓願兒吃了虧的,若是我們兩個出去,可就變成合夥欺負一個孩子了。”


    “可……唉,還是等文賢迴來吧。”張青玉心有不安,卻也隻能按捺住。


    門口,許願握著門栓的手停了一下,手指不經意間拂過袖中的剪刀。


    張家子嗣不多,小輩隻有她和張越二人。


    兩個人雖然是表兄弟,可是自幼一同長大,感情深厚,從未分過彼此。


    前世,張越為了給她送一件新衣裳,瘸著腿從似水縣走到上京城。


    她女兒身揭穿那日,被押入大牢,也是張越擋在了她的前麵。


    她還記得張越說:“我不管她是男是女,是男的就是我張越的弟弟,是女的就是我張越的妹妹,你們想抓她,先從我身上踏過去。”


    許願垂眸,把眼底的恨意掩藏,抬頭時,麵上已經是一片風輕雲淡了。


    她知道,打開這扇門,一切都會改變。


    因為今天就是程傑上門羞辱她的那日。


    後麵,她去報官,反倒被打,張越也因為她,瘸了一條腿……


    這一次,她不會讓悲劇重演。


    門一開,院子外麵,兩個少年應聲迴頭。


    程傑今年十七,隻比她大兩歲,生的眉清目秀,卻因長在大漠,皮膚黝黑,多了幾分魁梧之氣。


    張越則是不同,雖然和程傑一樣大,個子卻沒起來,比起程傑,顯的頗為弱小。


    可就是這樣弱小的人,也能勇敢而無畏的站在她麵前。


    “許願,你出來幹什麽?迴去。”張越急忙擋在許願麵前,仿佛程傑是洪水猛獸一般。


    “哥,這是我跟程傑的事,你去給馬兒喂點吃的吧。”


    “就是啊,這是小爺跟許願的事,跟你有什麽關係?”


    程傑嗤了一聲,兩手交疊抱在胸前,大搖大擺的走進去,施舍一般的開口:“許願,你進來,小爺有話要說。”


    張越氣的臉頰緊繃,握著拳頭就要衝上去,許願卻更快擋在他身前。


    “哥,你聽我的。”


    許願拉住張越,語氣雖輕,卻帶著無窮無盡的力量:“這樣討不到好處。”


    “可……”張越話堆在了嘴邊,沒來得及說出來。


    因為,許願已經抬起步子,跟著程傑一起進去了。


    張越想跟著一起進去,馬兒卻不聽話的揚了揚蹄子。


    *


    客房裏,張青玉倒了兩杯水。


    見程傑和許願一前一後進來,她有心說什麽,想起文淑芳交代的,又咽了迴去。


    路過許願那刻,張青玉還是不放心的道:“你哥栓馬去了,你等你哥來了在好好跟程傑說,同窗之間,哪有什麽間隙?”


    許願頷首。


    等張青玉走了,許願迴頭,落下了門栓,甫一迴頭,一雙手便朝她脖子襲來。


    不等她反抗,程傑已經捏著她的脖子,把她抵在了門上。


    少年笑容略帶殘忍。


    許願卻無懼,隻抬眸看著他,語氣更是冷靜:“程傑,你想做什麽?殺人嗎?”


    被許願盯著,程傑突然有了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於是,他暗暗提醒自己,不過就是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怎麽可能讓他毛骨悚然。


    “許願,你說我想做什麽?你這麽聰明,應該能猜到才是。”


    氣勢已經足了,程傑輕輕拍著許願的臉頰,施舍一般的開口:“那天沒有淹死你,是你命大,可若是你不知好歹,下一次,你就沒這麽好的運氣了。”


    說起這個,程傑就氣的牙癢癢。


    他原本是想戲弄許願,哪成想,許願這麽弱,在水裏撲騰了兩下,就沒動靜了。


    縱使他性子頑劣,卻沒弄死過人,慌慌張張的迴家,正好碰到他爹迴來。


    慌不擇言中,他說沒出人命,結果,聽到這個,他爹反而拿著棍子追他打了一個上午。


    不僅如此,還強迫他來看看許願有沒有死,如果沒死,就要警告許願不準去報官。


    要他說,許願那慫樣,也不像是敢報官的人,而且,他程家家大業大,又是程家鄉的鄉有秩,就是許願報官,也能擺平。


    隻是,程傑從來沒見他爹發過這麽大的火,隻能不情不願的來走這一趟。


    和程傑的暴怒不同,許願格外的冷靜和理智。


    程傑不敢殺她。


    從前她怕程傑怕的要命,被掐著脖子一通威脅,就覺得程傑真的要弄死她,反而去報官尋求庇護。


    現在一想,她不禁覺得自己天真無邪。


    程傑隻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兒郎,哪裏敢殺人?


    最多就是仗著程家的厲害,狐假虎威罷了。


    許願抬眸,嘴角漾起一抹燦爛的笑容,話音卻冷淡至極。


    “程傑,我以為你這戲,還會唱的再長一些呢?”


    “你不配。”程傑咬牙切齒,兇狠的模樣畢露,“小爺警告你,你要是敢把落水的事,說出去半個字,我要你的命。”


    “那你試試,是你先掐死我,還是我先捅死你?”


    許願輕笑,在她腰間,那把帶著鐵鏽的剪刀已經對準了程傑的腹部。


    隻要她稍一用力,便能插過去。


    程傑為什麽來這一趟,許願心裏清清楚楚。


    或者說,以前不清楚,但現在,她無比清楚。


    程傑綁架她,讓人把她丟進湖裏。


    程家老爺子不想把這件事捅到縣令府,便裝模作樣的讓程傑來探望,實際上,是讓程傑來警告她,不準報官。


    為什麽不能報官?


    當然不是因為怕程家擔人命官司,而是因為那天她在馬車上看到的那個妙齡女子。


    許願眼裏的笑意更深,仿佛無聲的在說:我要殺你。


    程傑手上剛一用力,腹上的刀就進了一分,他隻能停下,臉上故作鎮定,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喊道:“你敢!”


    許願看穿了程傑的害怕,冷笑著,“你都敢做的事,我怎麽不敢?”


    話落,許願的聲音徹底冷了下來:“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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