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程宣站在窗前,抽著煙。


    “審判日就快到了,風明旭的屍體你處理好了嗎?”夏噯從後伸手摟住了他的腰,貼了上去。


    “嗯。”


    “你那是什麽表情?”夏噯蹙起眉頭,不滿程宣的態度。


    程宣的目光望著窗外陰雲密布的天氣,開口道:“風明旭一定會變成怪物。”


    不管將屍體如何處理,都無法改變。


    “變成怪物又怎麽樣?充其量最多也不過是個黃眼怪物,我會怕嗎?”夏噯故作輕鬆,“再殺他一次,不是能拿更多積分?”


    程宣想起風明旭的死狀,麵色凝重,之前風明旭死前的那一下突然爆發,令他心裏生出不祥的預感。


    風明旭真的隻是個普通npc嗎?


    越是平凡懦弱,越是好欺負的老實人,一旦爆發起來,往往越可怕。


    夏噯也想起了風明旭死前的眼神,望著外麵逐漸暗沉的天氣,也不禁有些心裏發毛。


    教室門口。


    風神淩下了課,看見安狄站在門口,有些心神不定。


    “安狄?怎麽了?”風神淩問道。


    安狄猶豫了一下,朝著風神淩道:“我有事要離開一下。”


    “哦。”風神淩並不問安狄是什麽事,“你去吧。”


    他迴答地如此幹脆,令安狄微微一怔。


    “安狄,你是自由的,你想做任何事都可以去做。”說實話,比起現在總是跟在他身後,遷就他,照顧著他的安狄,他還是更欣賞之前自我的安狄。


    他不是弱者,並不需要安狄的遷就和照顧。


    他已經將安狄當成了朋友,他們的感情也不需要時時在一起的方式來維係。


    無論安狄在哪裏,都是他的朋友,這一點不會改變。


    安狄望著風神淩,懂了他話中的意思,臉上露出了笑容,“好吧,你一會兒要去哪裏?”


    “阿鬆約了我,一起去江琛的店裏。”風神淩道。


    安狄聽到風神淩約了阿鬆,心裏鬆了口氣,和阿鬆他們在一起,看起來應該不會有事。


    於是安狄就先離開了。


    風神淩上完課後,正打算要去赴約,突然接到了阿鬆的電話。


    “淩哥···我在醫院···你來醫院一趟好不好?”阿鬆抽噎哭泣的聲音從電話裏響起。


    他那邊似乎發生了什麽事。


    難道阿鬆在路上出了意外?


    風神淩蹙起眉頭,顧不得許多,便急忙打車趕到了醫院。


    阿鬆正在走廊裏踱步,一看見風神淩,就像看見了定心骨,“淩哥!”


    “發生什麽事了?”風神淩問道。


    阿鬆神色焦急又痛苦,將事情如實說了出來,“我媽突然暈倒了,剛剛被送進急診病房檢查,我不知道該怎麽辦,隻能打電話給你了。”


    風神淩拍了拍阿鬆的肩膀,安撫道:“伯母不會有事的。”


    他的語氣像是天生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令阿鬆慌亂害怕的心稍稍安定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醫生走了出來。


    “醫生,怎麽樣?是不是她之前的病又複發了?”


    醫生搖了搖頭,“她之前病恢複的很好,昏迷是因為飲食不規律和貧血,作為子女還是應該好好看顧老人,現在她已經醒過來沒有大礙了,你們可以進去看看她。”


    聽了這話,阿鬆整個人都鬆了口氣,破涕為笑,心中一塊大石落下。


    阿鬆和風神淩一起走進了病房。


    看著病床上躺著的婦人,阿鬆上前喚了一聲,“媽。”


    婦人剛醒來,看著還有些虛弱,但看見兒子,臉上還是掛起了笑容,“媽沒事。”接著,她的目光望向站在阿鬆身邊的風神淩,“這是?”


    “這是我打工認識的朋友,上迴你病了,就是淩哥幫我代班,我才能請假的。”阿鬆解釋道。


    “哦,你上次向我提起過。”婦人朝著風神淩笑道,“阿鬆這孩子工作的時候總是闖禍,之前多虧您照顧了。”


    風神淩第一迴收到一個母親的感謝,感覺有些手足無措,猶豫了一下,想說阿鬆在工作中表現得還不錯,但這種安慰的假話,他本能地說不出口。


    苦思良久,風神淩想著阿鬆有什麽優點,最後開口道:“他很努力。”


    婦人聽到這話,不由得笑了,“你可真是個好孩子。”


    和阿鬆的母親聊了一會兒天,阿鬆的母親想去外麵曬曬太陽,護士推著她出去。


    風神淩和阿鬆一起走在了綠茵草地上。


    “淩哥,今天謝謝你。”阿鬆道。


    風神淩望向阿鬆,道:“你和你的母親感情真好。”


    阿鬆笑道:“我們以前也吵過架,她對我管得很嚴,我還離家出走過。”


    風神淩訝異地看向阿鬆,真是一點兒也不像。


    阿鬆的樣子看起來就像個乖孩子,不可能做出這種叛逆的事來。


    “很難想象的到吧,其實我小時候讀書很差,成績一直不好,考不上大學,於是就想去社會上闖蕩。”阿鬆苦笑道:“可惜,我在找工作的時候也是處處碰壁,隻能找一些薪水微薄的臨時工,我沒臉迴去見她。”


    “直到有一次,我接到醫院的電話,才知道她生了重病。”阿鬆感歎道,“差一點,我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風神淩神色微動,他也曾經曆過失去親人的階段。


    “但幸好,她最後還是脫險了。”阿鬆道:“那一刻,我心裏就放下了一切。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剩下唯一的親人,有什麽是不能放下、不能解決的?沒有,我隻知道,如果我真的失去她,我會一輩子後悔,所以自那之後,我就會經常去看她、照顧她,我相信,隻要努力,親情是可以修補如初的。”


    風神淩聽了這些話,心中震動。


    親情真是可以修補的東西嗎?


    他從來不曾想過這一點。


    離開醫院,風神淩一直在思考著這個問題。


    如果風明旭有一天也像阿鬆的母親那樣出了事,他會不會感到後悔?


    風神淩不知道,不過,風明旭畢竟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也是作為一個家的構成者。


    他並不想失去這個家。


    那麽,他是否也應該像阿鬆一樣,嚐試努力一次。


    風神淩這樣想著,不自覺走迴到了別墅。


    別墅周圍靜得可怕,門竟然是敞開的。


    風神淩一進來,便聞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他意識到出了事,地板上有一大灘血跡,沿著血跡,風神淩抬眼看去。


    女人半個身子掛在樓梯上,而她的胸口被尖銳的冰錐刺穿,動也動不了,就像是個無生命體征的雕塑,精致的小臉此刻已經毫無血色,鮮血瀝瀝滴下。


    風神淩連忙上前,“出什麽事了?”


    夏噯怎麽會變成這樣?


    他哥哥呢?


    夏噯說不出話來,望著風神淩,就像絕望的人看到了最後一絲救命稻草,目光中透著哀求。


    風神淩看見了刺穿夏噯胸口的冰錐,如果拔出來,夏噯必然立刻就會死。


    但如果不拔,那麽夏噯就會像現在這樣,承受著鮮血從身體裏流出,最後因失血過多的而死。


    兇手要殺了夏噯卻不幹脆動手,反而要夏噯痛苦地慢慢等待死亡的到來,看來一定是恨極了夏噯,才會用這種慘無人道的折磨手段。


    夏噯現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想求風神淩給她一個解脫。


    風神淩斂下眼眸,抬起手,握住冰錐,一用力,將冰錐拔了下來。


    夏噯發出一聲急促的喘息,就像是生命的最後一聲哀鳴,倒了下來。


    “我哥呢?”風神淩顧不了許多,在她死前,急忙抓著她問。


    卻不想,夏噯聽到風神淩哥哥的名字,眼神駭然驚懼,仿佛看見了可怕的惡鬼一樣,“他···他去了公司···殺程宣···”


    程宣?風神淩皺起眉頭,有些疑惑。


    “他···他是怪物···”夏噯死死抓住了風神淩的袖子,瞳孔放大,眼中充滿恐懼,“是青眼···蠍子···”


    夏噯這喃喃的話語和表情,在旁人看來就像是瘋子死前在說神誌不清的胡話。


    但風神淩卻捕捉到了關鍵詞。


    “你說我哥變成了怪物?”風神淩臉色驟變,“他死了?”


    “我不是故意殺他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不要···不要來找我···”夏噯的眼前像是出現了幻覺,不停地喊叫著,最後的一句失了聲,她瞪大了眼睛,揮著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


    風神淩再也沒辦法從她口中問出話來。


    夏噯已經斷氣死了。


    風神淩走出門口,望向西南邊的方向,太陽已經消失,高聳入雲的建築黑壓壓地被一大片陰雲籠罩。


    那正是公司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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