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喬就那麽抱著宋清歡緩步走在長街之上,已近亥時,幾乎再無行人,風燈將他的影子拉的長長的,遠處深巷裏傳來打更的邦邦聲。


    冬梅半垂著頭跟在他們身後,心裏嘀咕,五姑娘如此安靜,倒讓人心中更加忐忑不安,俗話說事出反常必有妖。


    顧南喬低頭看向她,嘴唇蠕動,對上她明淨如止水的眸子,輕輕閉了閉眼,聲音有些沙啞,“歡兒,對不起.....”出聲的力氣和勇氣消失殆盡,將未完的話全部咽了迴去。


    宋清歡拍了拍他,示意他將自己放下來,小跑著到路邊,摟著樹吐了個昏天暗地,邊吐邊哼唧,“路邊的野花你不要采,不采白不采,嘔,狗男人。”


    顧南喬輕拍她的後背,卻被她野蠻的一把推倒在地,“呸,狗男人,大豬蹄子,嘔。。。。”


    冬梅知道這種情況下是不能笑的,可她就是沒忍住,被顧南喬一記眼刀子嚇的直接打起了嗝。


    顧南喬索性坐在她身邊,熏天酒氣也沒讓他皺一下眉頭,大腦中一片空白,所有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一顆心如墜冰窟。


    宋清歡走的搖搖晃晃,顧南喬就背著手不遠不近的跟著,好幾次眼見著她要摔倒了,他欲扶,卻被她憤恨的眼神嚇的縮迴手。


    墨青壓低了聲音詢問冬梅,“五姑娘怎麽去了春香樓?你也不勸著些,主子這下可說不清楚了。”


    冬梅狠狠瞪了眼墨青,沒好氣的懟道,“姑娘說的對,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你怎麽不勸勸主子,有了姑娘還去那種不三不四的地方。”


    墨青撓撓頭,“他們約主子,也不好正大光明來將軍府,隻那處安全,有人問起來,隻當主子是去喝了場花酒。”


    冬梅突然停下,在墨青腳背上狠狠踩了踩,“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我從前倒不知道你也會笑。。對,笑的那麽猥瑣!”說完頭也不迴的走了,留下墨青僵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歡兒,太晚了,你該迴府歇著了。”顧南喬低低的在她身後提醒道。


    宋清歡腳步停住,迴頭衝著他挑眉一笑,“撲通——”水花飛濺,人就直接從橋上一躍入了護城河,冒了幾個泡泡,水麵恢複平靜。


    顧南喬幾乎是想也沒想的跟著跳到河中,焦急的四下找尋,“歡兒,你在哪?我錯了,你聽我解釋。”


    墨青和冬梅被眼前這情況驚懵了,好半天迴不過神,呆愣愣的看著顧南喬一次次紮入水中,又一次次焦急的唿喊。


    遠處,宋清歡忽的竄出來,嘴裏吐出口水,長長籲口氣,自言自語道,“白術,今夜的水有些涼啊!”


    顧南喬.....幾下遊去她身邊,將人緊緊摟在懷裏,身子還因為害怕微微顫抖,聲音也跟著抖起來,帶著幾分哽咽,“你做什麽?”


    宋清歡歪了歪頭,不解的看著顧南喬,“沐浴啊,你要不要臉了,偷看姑娘家洗澡。”


    顧南喬心口一滯,一貫冷峻的臉上染上慍怒,“可知道一年有多少人命喪於這護城河,這樣的玩笑能開嗎?”


    宋清歡定定看著他,一雙眼似淬了寒冰,“顧大將軍,我說過讓你暫避鋒芒,為何私下還要見鎮西軍?連我都能瞧得出你們的打算,若有心之人以此要挾,你是順從還是反抗?順從就是你為魚肉,他人為刀俎,反抗就是你與鎮西軍全軍覆滅!”她湊到顧南喬耳畔,冷冰冰的道,“他們如今背後策劃的可是謀反,違逆之罪你擔得起嗎?”


    顧南喬愣住,好半晌才想起兩人還在河中,一語不發的將宋清歡帶到岸上,眉頭緊擰,“我知道,可如今邊關戰事吃緊,若無鎮西軍,京城告急,我也顧不上那許多了,隻能孤注一擲。”


    宋清歡氣笑了,指著他渾身顫抖,“寧做太平犬,不當亂世人的道理我也懂,暗中施壓如果有用,那位就不會時至今日,邊關岌岌可危的情況下還死不鬆口,你一腔熱血,保家衛國,死不足惜!可三十萬鎮西軍的命呢?他們身後的家人呢?你承擔得起嗎?”


    宋清歡知道他是從屍山血海中一步一個血印廝殺出來的人,見過太多傷亡,見過太多絕望,也有太多不甘,處在太平盛世中的人對他們評頭論足,指手劃腳,殊不知那條步滿荊棘的路有多難走,或者知道,隻是不親身親曆就無法感同身受,三十萬鎮西軍想用自己鮮活的命繼續為他們保持這份來之不易的平安喜樂,他們卻在背後謀劃著一場走向死亡的陰謀。


    宋清歡深吸口氣,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為將者有五危:有勇無謀,貪生怕死,急躁易怒,過於自尊自愛,過於愛民如子,這些傾向,在對敵之時可能為敵所用、所困、所攻、所殺!你仔細想想,自己占了幾條?”


    顧南喬眉頭緊蹙,濕衣貼在身上滴滴噠噠往下流著水珠,固執的不看宋清歡,雙手緊握成拳,“如果能以我與三十萬鎮西軍的命換百姓長安太平,我願一試!”


    宋清歡眼睫垂下,一種說不出的心疼在心底翻滾,也因著他這句話熱血沸騰,洶湧的情緒讓她喘不過氣,所有的話堵在喉間再難開口。


    宋清歡轉身,拎起濕透了的裙角,一步一步消失在顧南喬的視線中,顧南喬凝望著她的背影,眸中情緒翻湧,喉頭滾了滾,終是閉了閉眼,朝著相反的方向大步離開。


    待宋清歡迴到屋中,外麵已然天光大亮,望著焦急為她忙碌的幾人,抬前看向窗邊,她生在和平年代,並不知戰爭的殘酷,所以無法真切體會顧南喬不惜付出性命的家國大義,但隻要想到他可能會死在邊關,再也迴不來,心就似被撕裂,疼的難以用言語表達。


    宋清歡捂著胸口,緩緩的順著床邊滑坐到地上,緊緊抱著自己的肩膀,她不敢去想那個最壞的可能,如果他戰死了,她留下的意義又是什麽,愛上顧南喬,她就沒法再愛其他人,不知歸期,亦無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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