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牆的封閉罐在一瞬間炸裂,那些以為逃出生天的蟲族還沒能展翅,便被一股可怕的力量擊成碎肉。


    檔案室構造封閉,如今卻成了災難現場。


    楚瓷一把推開斯南決,瘋了似的往外跑。


    可他雙目緊閉,額頭上沁出大片汗珠,正忍受著無法言說的痛苦,察覺到懷中唯一的溫暖要撤退,下意識用了些力氣去挽留。


    楚瓷被禁錮在他的懷中,雙眸漫上一抹厲色,精神力盤旋成刀,狠狠的刺入斯南決的精神海。


    縱使她殺不了他,也絕不能坐以待斃。


    若能讓他有半分鬆懈,自己也有逃離的可能。


    可精神刀一入海,楚瓷便愣住了。


    他的精神海渾濁冰冷,肆虐張狂,但神奇的是,她並沒有受到傷害。


    或許是她的錯覺,那股暴虐湧動的精神世界,好像得到了一點平息。


    楚瓷嚐試著讓精神力柔軟下來,慢慢的安撫他,溫柔的精神絲帶起柔軟的力度,讓那個暴戾的世界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不是錯覺,他的精神力真的在一點一點穩定下來。


    楚瓷連忙退出他的精神海,發現他牙關緊咬,額上沁出細密汗珠。


    但那雙要將人卷入其中的銀灰色眸子,暴戾褪去,帶上幾分清明。


    楚瓷鬆了口氣,強撐著的身體被他帶的倒在了地上,好在他下意識的攬住她,讓自己倒在下麵。


    不至於將瘦弱的她壓出重傷。


    兩人都有種劫後餘生的疲倦感,安安靜靜的維持著相擁的姿勢。


    誰也沒動。


    是楚瓷突然的一聲清咳,讓斯南決瞬間清醒,他猛地看向懷中的人。


    “楚瓷,你怎麽樣?”


    見她隻是有些虛脫,精神海和身上都沒有受傷,終於是鬆了口氣。


    隻是看向她的目光,帶了幾分複雜。


    楚瓷比他更複雜,後怕的開口:


    “閣下,那靈蟲是不是和母蟲有關?”


    斯南決點了點頭,聲音嘶啞:


    “那是高智靈蟲,能發出最接近母蟲精神控製的一種攻擊。”


    會勾起人們內心最恐懼的事物,千百倍的放大,刺激那些有基因崩潰疾病的士兵,讓他們趨於穩定的精神力再次崩潰。


    斯南決便是受到了靈蟲的幹擾,才會險些精神力崩潰。


    她看向斯南決:“你的精神崩潰,真的無法治愈嗎?”


    他眼眸平靜,無悲無喜:


    “嗯,按照玹那元帥的發作數據,至少還有五個月的時間。”


    楚瓷眉頭皺起:“也就是說,五個月後您就有可能再次崩潰?”


    “不是有可能,是一定。”


    楚瓷說不出話了。


    這種平靜的訴說自己會死的感覺,真的讓人很不舒服,她在一瞬間想起了劫持者給自己的留言。


    她也是個被定下死期的人呢。


    ......


    檔案室是最高機密,整個軍艦隻有斯南決有開啟權限。


    外部又是采用最堅固的材料,隻要開啟了封閉狀態,所以檔案室內發生了什麽,根本無人知曉。


    隻有博爾赫辛,在二十分鍾後給她發了光腦信息。


    博爾赫辛:小瓷,發生什麽事了嗎?


    楚瓷很快迴複:沒事。


    博爾赫辛看著光腦消息,沉默了片刻,心中的憂慮依舊沒有散去,就在指揮官和楚瓷離開之後,他感受到了一股很強大的精神力。


    雖然隻有一瞬間,但他依舊捕捉到了。


    但奇怪的是,那股精神力很快就消失,繼而恢複了平靜。


    “赫辛,發什麽呆呢?”


    博爾赫辛迴過神,接過對方遞來的光板,通過了自己的權限。


    “沒什麽。”


    莫雷轉身要走,博爾赫辛突然叫住他:


    “莫雷,你知道小瓷...”


    莫雷一臉疑惑的看著他:“楚瓷怎麽了?”


    博爾赫辛一瞬間如夢初醒,暗罵自己胡思亂想,小瓷縱使再優秀,可那人是指揮官閣下啊...


    他又恢複了那副紳士矜貴的文雅,拍了拍莫雷的肩膀:


    “沒事,你去忙吧。”


    “行,那我去了。”莫雷拿著光板往外走,走到四樓的時候突然停住,看了下軍艦的觀景台。


    是指揮官閣下和楚瓷小姐。


    他本想打個招唿,但身後有人喊他,他隻好作罷,笑著轉身:


    “來了。”


    觀景艦台之上,楚瓷眺望遠方。


    “閣下要我在快速提升精神力,不止是因為星際大聯賽吧?”


    3s縱然是最優解,但並非斯南決真正的目的。


    他眼中罕見的帶了幾分笑意,似化了的萬年冰雪,雖冷冷清清,卻也波光粼粼:


    “這個任務就是,殺了我。”


    楚瓷以為自己聽錯了,可眼前這個人,他是銀河之冕,是帝國脊梁,他可不是會開玩笑的人。


    斯南決又重複了一遍:“楚瓷,你沒聽錯,我要你在下一次精神力崩潰時,摧毀我的腦域。”


    精神海一毀,人便也必死無疑。


    “讓我殺了你?”


    斯南決點頭,平靜的像在說今天吃點什麽,天氣如何:


    “我的精神力自帶防禦,到崩潰階段更是無法控製,如果我再次崩潰,殺了我才是最優解。”


    楚瓷望著他絕美的側臉,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兩人縱使不是多麽友好的關係,但也算得上朋友,某些程度上來說,楚瓷還挺喜歡和斯南決做朋友。


    他強大又慷慨,知道她渴望力量,便當真耐心的指導她。


    斯南決雖然無意間傷過她,但他對她有恩。


    隻是...


    “我不願意。”


    楚瓷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


    該殺人時她一定會殺,可這不代表她喜歡殺人,以此為樂。


    她來自一個和平的文明時代,在她的世界觀裏,人是不能亂殺的。


    她會殺死試圖傷害她的人,卻不會主動向誰揮刀。


    斯南決要死,可以,多的是人可以殺死他...


    博爾赫辛、莫雷、羅瑟....這些人任何一個都比她強。


    憑什麽讓她來做這個劊子手。


    “閣下你找別人吧。”


    斯南決知道她是誤會了,歎了口氣:


    “隻有你,別人辦不到。”


    “怎麽可能?”


    “楚瓷,你能活下來其實是個奇跡。”


    “什麽意思?”


    “當年玹那元帥精神崩潰時,周圍所有2s級的戰士都被擊潰了腦域,瞬間死亡。”


    連救都無法救的那種。


    “那我為什麽可以活下來?”


    “因為你的精神很特別,能規避我精神力帶來的傷害。”


    楚瓷是真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那豈不是和羅威爾一樣?


    可在楚瓷的印象裏,她那次傷的很重,重到米其一度認為她救不活了。


    斯南決仿佛能讀懂人心,淡淡道:


    “因為你的身體承受不住,倘若你的精神海也一並受到攻擊。”


    他銀灰色的眸子帶上幾分歉意,道:


    “你會在那一瞬間就死亡。”


    但斯南決窺探過她的精神海,發現隻是反擊過後的空虛與力竭,並沒有損毀和崩塌。


    他再以自己的精神力護住她,她才沒有在進入修複艙之前,因為肌體崩潰而死亡。


    是她的精神力,救了她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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