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青青開口?第一句就是一個漫長又充滿調笑意味的「喲」:「做什麽好吃的呢?」


    柏延報了他兩的晚餐菜單,隨後尹青青滿意點頭, 道:「這麽豐盛啊?太難得了。」


    她?把鏡頭拉遠, 深灰色石碑的一角闖進攝像頭中,尹青青臉上的紅不清楚是風吹出來的,還是喝酒喝出來的。


    「青姨, 」陸意洲甩幹手?上的水,淺淺皺眉道, 「你不在平成,你現?在在哪裏?」


    「宿山。」


    尹青青一手?攬著石碑,好似摟著某個同伴,這個動作換在其他人身上,多少顯得舉止輕浮、不太尊重,但她?做了,柏延心裏卻?莫名一緊,一股酸澀的感覺一陣一陣地往心口?湧來。


    「阿凝,我們意洲在學著做飯啦。」


    陸意洲:「你喝酒了?喝得多嗎?青姨,天已經不早了,不要在外?逗留太短。」


    尹青青笑道:「喝了一點,不多的,我和你媽嘮完就走,再讓我們說半個鍾頭。」


    「有個事我得告知你,」尹青青搖晃著一串鑰匙,「我把店鋪盤出去了,在宿山買了套房,準備以後就在這養老了。你知道的,你媽一個人孤零零地呆了很久,你有你自己的路要走,但我已經走到?盡頭了。」


    柏延接過手?機,說:「沒?什麽盡頭不盡頭的,誰也無法看清自己的終點在哪,青姨,你別做傻事。」


    「哎,我不會的。」


    尹青青的波浪大卷在空中飄揚,像一麵?烏色的旗幟,散落在她?腳邊的瓶瓶罐罐滾動相撞,發?出清脆的響。


    她?在風裏嘆氣:「阿凝要我長命百歲呢,我怎麽著也得活到?九十九。」


    尹青青掛了電話,陸意洲翻遍了通訊錄,找到?經常去他宿山那個家?做清掃的阿姨的聯繫方式,詢問她?願不願意接一個人,並給出了一個非常可觀的報酬。


    阿姨那邊很快給了答覆,安全把尹青青送迴了家?。


    「感情會讓人變得脆弱。」柏延道。


    他擔心陸意洲多想?,貼心地補充了一句:「但我從沒?後悔和你在一起。」


    他曾經看過一句話,雖算不上很有道理?,但很符合當前的狀況。那句話的大意是,家?人會老去,朋友會離散,孩子也會有自己生?活,伴侶是陪伴你時間最長的人了。


    「柏延。」


    他正改刀切西紅柿,後腰被人伸臂環住,那顆叫完名字便沉默無聲的腦袋貼著他的肩頸,所有的情緒盡在不言中。


    「我總是很討厭這種時候,可能習慣了某一個特定的環境,習慣了周圍的人或者事,所以我很害怕突然的變化。」


    陸意洲:「我沒?有權利幹涉青姨的選擇,但我本能地想?挽留她?。」


    經歷過許多次分別的人看似已經對分離脫敏,實際上就像陸意洲這樣,會默默地感到?不舍。


    柏延在他懷裏轉了一百八十度,腰臀靠著水槽邊緣。


    「討厭分別是人之常情,」他捧著陸意洲的臉頰,「但你不得不適應。」


    「你會離開嗎?像他們那樣。」


    陸意洲把問題拋給了他。


    陸意洲缺乏安全感,可他也好不了多少,兩個不安的人聚在一起,唯一的區別是柏延對分離的接受程度更高些。


    他嘆了口?氣:「一定要在除夕討論這些嗎?」


    陸意洲用眼神堅定地迴答了他。


    「我無法永久地留在你身邊,」柏延不確定道,「假如到?了晚年,我先一步離開呢?」


    「我……」


    柏延:「好了打住。」


    他已經猜到?陸意洲想?說什麽了。


    「柏延,這是你說的。」


    陸意洲神情執拗,腦迴路彎成了蚊香,他說道:「你說的,『假如到?了晚年』,這說明?你想?和我過一輩子。」


    柏延:?


    他默默一百八十度轉迴去,繼續切他的小塊西紅柿:「對對對,我說的,對。」


    能咋辦,寵著唄。


    晚上他們互換了禮物,柏延拆開藍色外?包裝,從那個精緻的小盒子裏拎出一條走線稚嫩的手?織圍巾,他在脖子上繞了兩圈,長度剛剛好。


    「看看我送你的。」柏延道。


    絲帶係得很鬆,一扯就開了,絲絨盒子裏躺著一枚小巧的流光溢彩的玻璃吊墜。


    他很早選好了能手?把手?教燒玻璃的店鋪,廢了好幾個半成品才成功了這麽一個。


    「喜歡嗎?」


    陸意洲戴上吊墜,傾身在他嘴角落下一個很輕的吻:「特別、超級、非常喜歡。」


    房屋外?,大簇大簇的煙花在黑暗的夜空中怒放,劈裏啪啦的聲響中,柏延在心裏默念著倒計時的數字。


    他們沒?布置過房間,陳設全是原來的樣子,可柏延覺得得不行?。


    五、四、三、二?、一。


    一個又一個數字滾過他的舌尖,柏延下巴墊在柔軟的圍巾裏,彎眼道:「陸意洲,新年快樂。」


    這是他們共度的第一個春節。


    不久,假日告急。


    柏延和陸意洲走的那天,沒?有煽情的送別儀式,沒?有什麽眼淚和擁抱,他們提著行?李箱過安檢時,柏延發?現?送別的人裏少了一個熟悉的成員。


    章翼瞭然說,張清馳昨晚悲傷得吃壞了肚子,目前還在醫院吊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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