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朱府離開,莊青魚和聶寅就近轉去龍島。


    還是小金龍過來給她開門。


    二十多年過去,小金龍依舊是那副男童模樣,外表半點都沒長大。


    “伯母快進來,爹在陪四妹練槍。”


    小金龍將兩人迎上島,帶去敖琰那裏。


    “爹,眷憫伯母來了。”


    敖琰聞言起身,摸摸紅角女童的腦袋,再摸摸金角男童的腦袋,“你先陪你妹妹練練。”


    小金龍頓時一臉驚恐,“我??”


    “出息!”


    敖琰把他推到小炎龍麵前,不再管他們兄妹切磋,帶莊青魚和聶寅去礁石灘喝酒。


    ——


    海風掀起微瀾,偶爾有海浪層層疊疊拍打過來。


    避世之地總是格外寧靜。


    “你們倆。”敖琰的目光在兄妹兩人身上打量,“那人解決了嗎,什麽情況?”


    “解決了,塵埃落定。”


    聶寅靠在礁石上,望著無邊無際的海。


    一切都結束了。


    敖琰把他的酒杯往身後一拋,再把聶寅和莊青魚的酒杯也拋出去。


    三隻酒杯先後撞在礁石上,碎裂聲清脆。


    敖琰直接搬出酒壇,三壇酒擺在各自身邊。


    “看看你們兩個那死氣沉沉的鬼樣,沒話說就喝。”敖琰單手提起酒壇,碰在兩人的酒壇上。


    莊青魚和聶寅看看他,先後提起酒壇。


    烈酒下喉,燒得胸口發熱。


    三個都沒話說,酒喝空一壇又一壇。


    敖琰最先癱倒在地上,望著傍晚天空的雲。


    “你們說,為什麽往往悲劇到最後,承受一切的都是活下來的人?”


    “因為逝者已經承受了夠多,多到生命無法承載。”莊青魚往後,靠在她身後礁石上,看海浪拍打島嶼。


    敖琰笑了笑,笑聲淒苦,“也是。”


    所以活下來的,要背上逝者的遺願,繼續走下去。


    這麽想想,他們也不是獨自活著。


    “既然你們兩個都不吭聲,那我給你們講講,沒有冥修參與的度鬼故事。”


    才聽個前奏,莊青魚和聶寅就知道,敖琰接下來要說的沒好事。


    “當年,我還沒結侶時,一次遊曆路過西部邊陲小鎮。


    “你們不知道那些被晶石點綴的女子有多漂亮,我第一次覺得人族好看,讓我移不開眼,尤其是那個站在台子中間跳舞的姑娘。


    “我看得呆住,她就那樣在台上邊跳邊朝我笑。


    “……”


    那是當地的習俗,姑娘十五及笄可婚配。


    她們穿上漂亮的舞裙,成群結伴登上祈福台,祈禱這一生平安順遂。


    站在祈福台中央的那位姑娘,就是鎮上從小跳舞跳得最好的那個。


    但她隻是個普通人。


    不是修士。


    祈福台又稱祈緣台,已長成的姑娘在台上旋轉,綻放。


    台下男子多得是比敖琰更失態的,他們大喊雲香姑娘的名字,擁擠推搡。


    敖琰站在人群中,被推來推去。


    第一次,他覺得他能理解周圍這些人族的舉動。


    那姑娘真的讓他看了都想小心翼翼珍藏起來。


    她的眼睛像天地間最靈動璀璨的寶石。


    周圍男子的聲音越喊越大,一舞畢,姑娘們下台時,當地豪紳坐著馬車過來。


    那人油頭肥耳,剛下車就搓著手,眯眼看向正走下台的楚雲香。


    楚父楚母都是本分人,膝下就這一個女兒,養得是全鎮皆知的水靈,前兩年開始就陸續有人家遣媒人上門。


    美名遠揚未必是好事,尤其在背景與實力都無法支撐起美貌的時候。


    鎮上豪紳放言,要楚家女兒做他第十房姨娘。


    雖被楚父楚母直言拒絕,但他在外仍說楚家女兒是他定下的人。鎮上與他有生意往來的人家,都不敢再找媒人上楚家說親。


    尋常百姓家,也沒幾個不怕他的。


    台下,剛才還高喊雲香姑娘的那些男子,此刻都將嘴閉得嚴實。


    敖琰不明所以,看那頭豬下了馬車,搓著蹄子朝那漂亮姑娘走去。


    漂亮姑娘的臉瞬間變冷,不像剛才跳舞時笑得那麽開心。


    那頭豬伸出蹄子,要去摸人家姑娘白皙玉手。人家姑娘嫌惡避開,冷言冷語道聲“自重”。


    眼見那豬人臉上肉一橫,做派兇悍,邊罵“小蹄子給臉不要臉”,邊伸手再抓,敖琰哪還看得下去?


    他上去握住豬肘,反手將那豬人掀飛。


    從高空落地,豬人當場咽氣。


    血液在地上淌開。


    “啊!!”


    “殺人了啊!”


    周圍的人見到這一幕,幾乎叫破嗓子。


    被敖琰擋在身後的楚雲香也被死人這一幕驚得不輕。


    他、他……


    她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傻愣愣的俏郎君,竟然一出手就將人殺了。


    “吵什麽吵?刺耳!”


    敖琰拂袖落印,祈福台四周所有人被禁言印封住,隻能從喉嚨裏發出些單音,沒法再開口叫喊。


    他們目光驚恐,本能地畏懼強者。


    這邊陲小鎮,百年不出一位修煉者。鎮上百姓對修仙界的了解聊勝於無,隻知世上有仙人,術法可通天。


    但仙人離他們這小地方太遠。


    他們一輩子,左不過六七十年,從出生到老死也不過是仙人一場夢的功夫。


    今日,竟是親眼看見了。


    敖琰轉身,直直盯著楚雲香的雙眼,臉上欣賞與喜歡毫不掩飾,開口便問:“你住在哪兒啊,我送你迴家吧?”


    楚雲香被他直白的話語問得愣住,抬頭對上他更直白的眼神,一時間羞紅了臉。


    哪有初次見麵,就叫人送迴家中的道理?


    這郎君就是傳說中的仙人嗎,當真與她們俗人不一樣,明明嘴上說著過界的話,眼裏卻一片清澈。


    “這位郎君,還是先……”


    楚雲香指指他身後,“方才多謝郎君出手幫我,但如今鬧出人命,鎮長若是來查,我家中實在擔不起。郎君仙術通天,能否先將此事平了?小女子感激不盡。”


    她覺得,鎮長是不敢和這樣強大的仙人叫板的。


    敖琰應得爽快,“我殺的人,當然是我擔著!這些日子我就住在鎮上,不管誰來問,盡管來找我!”


    得到他這番保證,楚雲香頓時鬆一口氣,笑意更濃,兩隻眼睛像是盛滿星月光輝的湖泊。


    “實在多謝郎君!”


    楚雲香語氣鄭重,朝敖琰福身道謝。


    敖琰的臉在這瞬間,也紅了。


    這就是茶樓話本裏常說的,嬌俏柔美的小娘子嗎?


    人族的話也不全是假的。


    ——


    敖琰居無定所,無所謂在哪,那段時間就住在鎮上客棧。


    鎮長哪裏敢為個豪紳去得罪仙人?他巴結還來不及!


    敖琰對楚雲香有意,鎮上百姓皆知。


    楚雲香自然也知。


    檀郎謝女互生愛慕,許下終生,他們就在這邊陲小鎮舉辦了婚禮。


    楚父楚母將敖琰對楚雲香的在意看在眼裏,對這個女婿甚是滿意。


    敖琰一粒仙階洗髓丹,將楚雲香拉上修煉道。


    雖然這樣她也在修煉道上走不久,但至少能多活百年。至於後麵的壽元,敖琰再想辦法。


    不過楚父楚母年邁,承受不起洗髓丹之力,敖琰想拉也束手無策。


    但二老並不覺得可惜。


    女兒配得良婿,他們高興還來不及。


    他們本就成不了仙,不必強求,晚年能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也很好,比他們原先可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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