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界大陸。


    西南雪丘。


    從地柱元心所在地出發,整整趕路一個月,莊青魚終於跟著令狐璿姑侄邁入白狐一族的領地。


    兩張生麵孔出現在向來排外的狐族,走在狐村小路上,莊青魚被不少狐妖的視線掃了又掃。


    村子裏,有些年紀大的白狐認出令狐璿來。


    她們那眼神,就跟令狐皓之前聽令狐璿報名字一樣。


    一樣驚悚。


    “到底是誰傳的我的死訊?”令狐璿咬牙切齒,“下界飛升上來的狐族修士,他們都沒和你們說嗎?”


    令狐皓連連搖頭。


    “那些家夥每次聽爹悼念小姑你,臉色都很奇怪,爹還尋思他們怎麽那個表情呢。”


    “一個個的,嘴真嚴啊!”


    迴家的好心情已經冷了大半。


    她等會兒要挨個挨個地問,問問他們為什麽都把嘴閉得這麽嚴。


    莊青魚在旁邊安靜聽她們姑侄聊天,打量狐村環境。


    還不錯,很安逸。


    這一路過來,外界鬼氣森森。


    但邁過狐族領地邊界的陣法之後,狐族內部還好。


    因為令狐皓早就傳音家裏,三人和暗中的護道者剛邁入狐村沒多久,山頂洞府裏的令狐頡和鄔詞就火急火燎趕了過來。


    “小妹啊!”


    令狐頡這一聲,豈是一個哀婉了得。


    見他像隻猴子伸出胳膊往上撲,令狐璿抬手,手上用力,令狐頡的臉在她手裏像個麵團。


    “聽說你天天給我哭墳,墳呢?”


    “衣、衣冠塚……”


    “嗬!”


    令狐璿的視線往旁邊移,移到令狐頡身後那烏壓壓一群狐狸身上。


    找到她要找到人,她皮笑肉不笑,問:“你們幾個,嘴真嚴啊。飛升迴來,吱也不吱一聲?”


    令狐璿手下,令狐頡聲音含糊:“就是!”


    這不害慘他了嗎!


    後麵,從下界飛升迴來的幾人連忙擺手解釋:“我們是擔憂九小姐萬一出什麽意外……沒必要讓族長少主他們早早地提心吊膽期待著,若九小姐迴來,便是族中大喜。”


    晏池那個情況,他們幾人在下界時也看在眼裏。


    萬一令狐璿留在下界,迴不來,他們何必讓族長一脈大喜之後又大悲一次呢?


    鄔詞上前,拉住令狐璿的手,讓她先鬆開。


    “多年不見,小妹先消消火。”


    沒辦法,誰讓族長一脈到令狐頡這一輩,公爹和婆母隻得這一個寶貝幺女。令狐璿上麵八個哥哥,誰不是被她揪著耳朵過來的?


    令狐璿鬆開手,深唿一口氣,露出笑,“八嫂,其餘哥哥嫂嫂呢?”


    “都在閉關呢。”


    鄔詞麵色凝重起來,拉著她的手往迴走,邊走邊說:“局勢動蕩,老祖們不知所蹤,實在不敢懈怠。”


    令狐頡揉揉臉,跟在兩人身後。


    見令狐皓旁邊還有個小姑娘,他多看兩眼,用上法器暗中探查許久也沒有半點結果。


    倒是換來莊青魚看他一眼,朝他笑笑。


    前麵,令狐璿邊走邊問:“這三百多年上界究竟是何情況,發生了什麽,外界怎麽那麽多鬼魂?”


    鄔詞先往迴看,笑得猶豫,問她:“這個小姑娘是?”


    “皓兒沒說?”


    令狐璿問完,見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自己,令狐皓抬起手摸摸頭。


    該他說嗎?


    “這是小姑的兒媳,姑父和晏池表弟還在下界。”


    鄔詞無奈,斜他一眼,再拍拍令狐璿的手:“這孩子腦子有點不好使,隻顧著吆喝他小姑迴了。”


    莊青魚這會兒才發現,狐族的嘴也挺嚴。


    他們多說幾個字好像要額外收錢。


    隻有富貴狐狸不一樣,他錢多。


    鄔詞說完令狐皓,朝莊青魚招招手,“好孩子,過來讓舅母瞧瞧,是哪支的啊?”


    令狐璿先拉上莊青魚的手腕,拉她走到她們中間。


    “是人族,不是狐族。”


    鄔詞臉上笑容一僵,隨後才勉強扯開,“是人族啊。”


    天下蒼生,唯有人族心思最髒。


    靈兒一事過後,她們才在雪丘境內下令,嚴防人族犯境誘騙狐族,又進來一個人族可怎麽好?


    “青魚是個很好的孩子。”


    見令狐璿如此袒護,鄔詞也不好當著莊青魚的麵再說。


    “八嫂,你還沒說,上界這些年究竟是什麽情況?”


    “唉!”


    鄔詞歎一口氣,“說來話長。”


    ——


    當年大寂滅一戰,鬼帝劍斬向令狐璿。


    大陸割裂,斷天崖產生禁製,上下兩界所有傳音斷開。


    狐族眾妖都當令狐璿已死。


    大寂滅一戰死傷無數,流血喪命太常見。


    令狐璿的至親根本來不及為她悲傷,危急悄然而至:


    鬼帝消失。


    隨後,各方強者前往地柱元心處查看情況。


    眾多仙帝境強者,以及原先十大頂尖宗門還未喪命的幾名仙尊境強者,在這次查探中,全部離奇失蹤。


    “眾多強者,無一位再出現。


    “地柱元心所在地,那附近成為修士眼中的詭異禁地。惡鬼聚集,再無修士前往那邊安家。


    “即使渡劫成仙的修士,被召往那邊,接受完天地大道洗禮之後就會立即離開,避免被那附近的惡鬼圍獵。”


    鄔詞講完,令狐璿愈發不解。


    “怎麽這麽多惡鬼?”


    “你忘了?當年十大宗門幾乎被鬼帝殺絕,那得產生多少亡魂?簡直散都散不幹淨。”鄔詞提醒她,“而且這三百多年來,各方勢力爭鬥不斷,產生的亡魂也不少。”


    令狐璿再問:“沒有冥修收掉它們?”


    鄔詞搖頭,“自那一戰,世上再也沒有出現過冥修。不少人都猜測,冥府修士是不是與鬼帝同歸於盡了。”


    “哪怕那些冥修與冥府同歸於盡,可後麵,也還會有新生的冥修,以及飛升迴來的冥修。”


    令狐璿說完,鄔詞點頭,“是這樣,所以還有一種猜測,冥府修士徹底隱世不出了。”


    並且,這三百多年,他們還抱走了大陸上所有新生冥修。


    冥府成為曆史,冥修不再現身。


    這世道,他們任由亡魂侵蝕。


    怨念滋生,再與他們無關。


    令狐璿歎一口氣,“怪不得她們,是外界修士自找的。”


    千年前,冥修被各方圍獵。


    大陸修士對她們,加害的加害,漠視的漠視。


    敢站出來幫她們的寥寥無幾,可以說,幾乎沒有。


    那還有什麽資格要求她們救世?


    也沒有。


    “唉!”


    鄔詞再歎一口氣,“誰說不是呢。”


    “十大宗門那麽多人,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應該還沒死絕吧?”令狐璿替莊青魚問她想問的事。


    鄔詞還沒迴答,令狐頡搶先一步說:“肯定沒死透啊,還合在一起組成了一個新宗門,叫十象古宗,經常和萬鋒宗爭搶弟子,尤其是魂力強、能與鬼魂鬥的魂修弟子。”


    “那萬鋒宗又是哪方勢力,怎麽以前沒聽說過?”


    令狐頡再答:“也是那一戰後,由多方勢力合成的宗門。


    “人族爭權奪勢,見十大頂尖宗門沒落,原先被壓製的不少上流勢力心動起來,想侵占頂尖宗門殘留的資源。


    “各方老祖消失不見,區區三百年,也沒有哪方勢力再修煉出仙尊境強者。


    “這大陸,倒成了一群晚輩爭奪資源的地方。”


    令狐頡說到這,聳肩攤手,“一方侵占,一方守衛,就合成了如今的兩大宗門,萬鋒宗和十象古宗。”


    反正兩邊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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