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化大印落下。


    破厄劍從葉擎蒼的法象手中脫落。


    度化大陣清除陰陽箜篌的弦音改憶,讓莊眷憫的記憶得以傳向葉擎蒼。


    「憫憫……」她沒死?


    葉擎蒼目光混沌,可在麵對莊眷憫的度化時,卻沒有絲毫掙紮。


    如果是憫憫希望他們去輪迴,那……他聽憫憫的。


    葉擎蒼忘了他在世間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還要幹什麽。


    他原本也不是冥修,魂力並沒有莊宥之那麽強。


    度化他,有敖琰一群人相助,有葉擎蒼讓步,莊眷憫的度化過程很順利。


    可就在葉擎蒼被度化的下一瞬,破厄劍未曾落地,而是落入血色法象手中。


    莊宥之執劍,劍意凜然,森森殺意毫不掩飾,意在斬殺麵前冥修。


    「你這個……叛徒!」


    她二人喪女之仇未報,竟有冥修將他強行度化!


    這冥修該死!


    莊眷憫用盡力氣往旁邊一躍,避開她的劍鋒,仍被劍身所帶的風刃割傷。


    破厄劍斬下,攜帶滔天怨恨,劈裂大陸一角。


    “母親,我隻是不想傷到父親!”


    解釋的時間,莊眷憫掐訣念咒,腳下度化大陣再次亮起,將莊宥之剛才吸取的地柱元心之力全部吸取到她身上。


    地柱元心,整片大陸的元力來源,大地支柱。


    這樣的力量,任何生靈都無法承受。


    吸取地柱元心之力,唯有一死,唯有炸得身死魂消。


    聶寅就是要用這股大地至強的力量,加上莊宥之自身的仙尊境大圓滿之力,炸毀地柱元心,讓整片大陸炸得山崩地裂。


    而莊眷憫將這股力量吸走,就是要以她這副身軀作器,護這大陸所有她想護之人。


    “莊眷憫!”


    聶寅趕來時,莊眷憫已經開始吸取莊宥之身上的地柱元心之力。


    莊宥之也逐漸清醒。


    憫憫……


    她開始掙紮,試圖脫離莊眷憫的大陣,打斷她的吸取。


    “莊眷憫,你停下!”


    她這樣下去會魂飛魄散,連成為鬼修的機會都不會有!


    聶寅禦劍撞上她的陣法邊緣,取出陰陽箜篌,弦音織造魂力幻境,引莊眷憫的魂識入陣,誘導她停下吸取。


    就在此時,五爪金龍化為原形,遮雲蔽日。


    敖琰的龐大身軀將此行所有修士全部卷入他懷中,一身金鱗如同世間最堅硬的盔甲。


    聶寅被龍尾卷走,於金光縫隙間,親眼看見莊眷憫禦劍升空。


    “憫兒!!”


    度化開始。


    莊眷憫升上無垠天穹,於空中自毀身軀。


    在自己身死魂消前,竭力將莊宥之送入輪迴道,讓她和葉擎蒼一起迴冥府的葬身墓地避險。


    「不!憫憫!」


    莊宥之目眥欲裂,幾乎癲狂。


    在被莊眷憫徹底度化之前,她一雙銀瞳費力搜尋。


    終於,在東南方被劈裂的大陸一角,她找到可保莊眷憫不會魂飛魄散的藥材——


    九尾狐心!


    那顆心髒隨著度化大陣的牽引,和莊宥之的力量一起贈與莊眷憫。


    無垠天穹,陡然一聲轟炸。


    天地震顫,寂滅終止。


    莊眷憫重傷殘破的魂魄,在九尾狐心療愈下,勉強沒有魂飛魄散。


    九尾狐心護住魂魄,直接落入剛開啟的秘境天地,墜入即將出生的胎兒體內。


    原本要落入胎兒體內的那道轉世之魂,還沒投胎就被人奪舍,隻能迴歸天上,去尋找下一個將出生的胎兒。


    就這樣,九尾狐心做藥材,在她身上三百年溫養,使得那道殘破魂魄漸漸恢複昔日修為。


    秘境天地中,那個胎兒誕下,名叫莊青魚。


    因魂魄撕裂未愈,她沒有過往記憶,宛如新生嬰孩。


    ……


    客棧房中,商徵羽根本不敢停下。


    他持續往前追溯,像是要在令狐璿迴神之前,先讓眾人看到莊青魚幼時的淒慘。


    ——


    時光往前,不論是拖著一副殘軀扛過雷劫,還是被身體原因約束,幼時不管做什麽事都要難於其餘人。


    莊眷憫的一生,頑強不屈,自強不息。


    眾人看完她的一生,看到她剛扶牆學走路時的樣子。


    那時,聶寅聶辰的父母還在。


    聶母蹲在她前麵,柔聲鼓勵:“憫兒就這樣,再走兩步,咱們就能吃餅餅了。”


    莊眷憫抬頭,腦袋扭向聲音來源。雪色緞帶下,一張小臉被擦拭得白白淨淨,腳上的虎頭鞋繡工精致。


    聽到吃餅餅,她跨大腳步,順著牆邊栽下去。


    在她眼裏,一道瑩白魂魄朝她衝過來,想要接住她。


    她小小的身體栽下去,直直穿過那道魂魄。


    這時,一雙溫熱的手有力地將她托住,扶她站穩,拉著她的小手扶上牆麵。


    “憫兒不怕啊,娘親在呢。咱們再走最後兩步,憫兒是最棒的,一定能走過來。”


    莊宥之的魂魄與聶母的身影重合,兩位母親在這冥府小院伴她成長。


    雖身體殘缺,但莊眷憫對幼時的幸福十分知足。


    或許是老府主的禱告真的感動上天,又或許是那名坐化老祖的心髒帶著他的殘念,堅持著為莊眷憫撐了太久。


    天地眷顧,大道憐憫。


    莊眷憫真的活到渡劫前夕,渡九天神雷,重塑身體。


    可那時,等她摘下那條雪色緞帶,她的兩對父母都已經不在身邊。


    ……


    杜冉抬起手,遮住發紅的眼睛。


    洪大威豆大的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青魚這倒黴孩子,咋啥事都讓她攤上了。


    在令狐璿有動作之前,鍾興鶴搶先一步,起身將莊青魚拉到他身後,聲音幹澀沙啞:


    “狐後,這並非青魚本意。”


    任誰都能看出,大寂滅一戰,莊眷憫已做足準備殉道,根本沒有打算再活下來。


    剖腹取心,實屬……莊宥之愛女心切。


    跌下懸崖的人哪還顧得上那麽多,手邊哪怕是株草,她都會牢牢緊抓。


    鍾興鶴也有女兒,他能理解莊宥之當時情急之下的反應。


    同時,同為父母,他也能理解令狐璿對鬼帝的恨意。


    剖腹取心,最痛的不是晏池。


    斷尾續心,三百年成長,最擔驚受怕的也不是晏池。


    是令狐璿!


    是生他養他的令狐璿!


    “所以,你是被我的血祭大陣召來的……”


    令狐璿動作緩慢,單手撐在地上,慢慢站起來,看向被鍾興鶴擋在身後的莊青魚。


    “她如今已是此方至強,我傷不了她,你們大可放心。”


    她的目光直直鎖定莊青魚。


    莊青魚抬起手,將鍾興鶴輕輕推到旁邊。


    隨後,她抬頭看向令狐璿。


    “這趟迴去,我將心髒還給師弟。鬼王傀儡的心髒足夠我撐到渡劫,有勞伯母,親自動刀。”


    她一直以為,血瞳目破虛妄,隻是不能窺其主。


    沒想到血瞳是可以的。


    是她,是她自己!


    冥府先祖在壽元耗盡前,將自己的心髒煉化給她,為她續命,換她存活。


    從小到大,她一直知道,自己體內還有另一人的命。


    先祖疼惜後輩,那顆早已衰老的心帶著他的殘念,苦苦支撐,將她送到真仙門前。


    殘破的身軀在雷劫中湮滅,重塑的身軀猶如新生,處處不受限製。


    可隻有她知道,那顆心髒為了她,在雷劫下湮滅成灰。


    血瞳不可窺其主,不是不能,是她不允!


    她的新生,抹去了先祖最後一絲存在的痕跡。


    莊青魚嚐試催動咒訣,解開自己體內,她曾經親手為血瞳設下的禁製。


    禁製打開,她窺見體內髒器。


    左胸那顆心髒與常人心髒一般無二,隻是在收縮舒張,陣陣怦跳時,散發一圈又一圈的養魂之力。


    “這樣便好,不必去找鬼王傀儡的心髒,池兒狐尾已斷,本也續接不上。他狐尾煉化的那顆心髒,足夠你如今人族之軀使用。”


    鬼王驅使的傀儡有怨念沾染,用傀儡的心,會幹擾道心。


    令狐璿一字一句,往下說:“此事非你本意,可我母子所受苦痛卻因你而起。唯願你能記得池兒的心髒,這三百年對你救命養魂之恩,好生待他!


    “心髒換迴之日,我就當莊眷憫已為蒼生殉道,你隻是莊青魚,此恨一筆勾銷!”


    大寂滅一戰,莊眷憫救下的那些人裏,還有她白狐一族的太上長老。


    太上長老親口立誓,‘護她主府後輩,如護我狐族後輩’。


    以恩抵仇,她還能如何?


    池兒心動,她還能如何?


    這三百年所受的一切苦痛,她隻能自己往下咽。


    也罷,池兒能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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