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風刮落的砂石,一粒粒落在展開的烏蠶絲錦緞上。


    這些砂石上沾有毒霧毒氣,不能用手碰觸。


    晏池拿出法器閣借給他們的篩子,篩出五光靈砂,倒進他和莊青魚的烏蠶絲儲物袋。


    看他篩得開心,似乎找到了什麽有趣的玩具,莊青魚從儲物戒裏取出交椅,坐在一旁曬太陽,餘光時不時從他身上掃過。


    霞光窟溢出的光彩絢麗奪目,陽光盛時十分晃眼。


    好在此刻夕陽西沉,黯淡的光芒正好可以目視。


    “師姐,你要不要來玩?”


    “不要,師弟玩得開心就好。”


    莊青魚想也不想直接拒絕,再從儲物戒裏取出可以供茶的三足香幾,把先前買的餡餅和煎羊乳都擺在高腳小幾上。


    晏池聞著香味就飄了過來。


    “師姐在吃什麽?”


    “吃東西。”


    莊青魚看他那左手儲物袋、右手擇靈篩的樣子,拿起筷子夾起一塊餡餅,舉高胳膊朝他喂過去。


    “師弟吃不吃……”


    莊青魚話音還未落下,餡餅已經缺了一塊。


    晏池腮幫子鼓鼓,聲音含糊,問她:“師姐剛才說什麽?”


    吃得太急,沒聽清。


    “沒什麽了。”


    莊青魚一手夾著餡餅,一手倒出一杯煎羊乳。


    等晏池吃完,不用莊青魚招唿他,他自己就探著腦袋湊了過來,張嘴叼著杯沿。


    吃飽喝足,狐狸一臉饜足,搖晃他的大尾巴。


    “多謝師姐!”


    莊青魚擱下筷子,直接用手拿起餡餅,邊吃邊說:“師弟還是這麽客氣,吃飽就去繼續篩砂吧。”


    正巧他喜歡玩,順道把她那份也篩了。


    “好!”


    晏池齜著門牙傻樂,開心得像個小傻子,迴去繼續篩砂。


    暗處,霍老和葛老先後抬手扶額。


    少主啊少主!


    莊青魚視線從他二人身上掠過,沒有絲毫停留。


    將四周環顧一圈,確認沒有危險,她靠坐在交椅上,慢條斯理繼續吃喝。


    ——


    大半個時辰後。


    暮色漸沉。


    昏暗的天光不足以支撐莊青魚繼續看書。


    “師弟,砂石可篩好了?”莊青魚合上手裏的書,起身收起桌椅,走向晏池那邊。


    晏池早就累得耷拉腦袋,有氣無力,朝篩子下方的烏蠶絲錦緞努努嘴。


    “還有這麽多呢。”


    他覺得明日他們倆都不用過來,待在客棧篩砂就行。


    莊青魚看他這副模樣,笑著搖搖頭,“瞧你累的。”


    晏池強調:“師姐,真的非常累,非常非常累。”


    莊青魚附和他:“嗯,是個細致活,想想都非常非常累。師弟果然勤奮刻苦,毅力超群。”


    晏池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


    可不是!


    還是師姐懂他!


    “我瞧這些砂還有不少,明日不用收集新砂,我們把這些篩出來就足夠。時間還有空餘,還可以帶師弟去鎮上的館子打打牙祭。”


    晏池頓時點頭點得更加用力。


    還是師姐疼他!


    莊青魚調動元力,控製烏蠶絲錦緞收縮折疊,將剩餘的砂石包裹在內一並收起。


    晏池見狀,收起篩子,還有他和莊青魚的烏蠶絲儲物袋。


    “現在去和周師弟他們會合嗎?”晏池邊收拾邊問。


    收完,他還不忘取出一張花樣精巧的帕子,驅動帕子上銘刻的鎖水陣法,打濕帕子,仔細擦手。


    那雙小手擦得白白淨淨。


    “去會合吧。”莊青魚估摸著,時間也差不多了。


    看看晏池,後者抬起手,朝她碎碎念叨:“師姐你瞧,篩子拿久了會磨手,那個手柄磨得手上紅彤彤的,明日我要戴上一副手衣再來篩砂。”


    莊青魚看看他那雙白皙嬌嫩的手,邊走邊說:“今日辛苦師弟了,明日換我來篩吧。”


    這隻人間富貴狐,哪是幹活的主兒?


    “不要。”晏池拒絕,“師姐手上沒有肉,更容易磨傷,還是我來篩。”


    小身板幹瘦幹瘦的,他還有一層肉保護自己呢。


    “明日戴上手衣就好了,出門前應該從阿娘那裏拿兩副手衣的,阿娘的手衣最貼手。”


    阿娘的手衣都是老爹煉製的天階法器,護手一流。


    聽晏池在她耳邊碎碎念叨,莊青魚也聽習慣了,哪天晏池安靜下來她才不習慣。


    “師姐怎麽不說話?”


    莊青魚開口,迴他:“師弟這麽辛苦,我在想鎮上哪家館子味道好些,能好好犒勞師弟。”


    晏池也思索起來,“是啊,去哪家吃呢?”


    兩人邊想邊走。


    走到約定集合的地點時,卻發現集合了四人。


    周禮正拿傳音玉簡,準備聯係莊青魚,正巧莊青魚和晏池走到。


    “青魚師姐,晏師兄。”


    “這是?”


    莊青魚看向地上重傷的青年男子。


    男子從左肩到胸口有一道斜劈的刀傷,看唇色和血色還有中毒痕跡。


    “我們方才收集砂石,見附近有未幹涸的血跡,尋過去就看見他了。”周盈蹲在青年男子身邊,繼續說,“已經喂過玄階上品丹藥,但不見什麽好轉。”


    莊青魚走過去蹲下,在男子身上摸索,翻看服飾標誌。


    “鑄劍山莊?”


    莊青魚扯下男子腰間玉牌,翻到反麵,“梁宏明?”


    四朝八宗管轄區內,大大小小的勢力數不勝數。莊青魚隻翻看過大概,還未詳細到每個小勢力都去了解。


    倒是周禮,對小範圍內的勢力了解得比較詳細。


    “鑄劍山莊是嵁州一座法器山莊,以鑄劍為主。莊內多出產黃階劍器,也有玄階,至高出過玄階上品法器。


    “這座山莊在這一帶十分出名,莊主有金丹境中期修為,算是當地數得上號的勢力。


    “梁宏明,正是鑄劍山莊的三當家。”


    莊青魚點了點頭,把玉牌別迴男子腰上。


    尋常郡守的修為也才初入金丹境,在這邊陲小鎮,有金丹境中期的莊主坐鎮,又集合了眾多黃階玄階煉器師,確實算得上一大勢力。


    周禮看看她,繼續說:“嵁州,連帶鑄劍山莊,在我們淩霄宗庇護範圍內。”


    四朝八宗,王朝和境內兩大宗門的相處模式各有不同。


    在天衍王朝境內,帝都皇室掌控朝野,擁有境內所有臣民的管轄權。


    淩霄宗和九玄宗,兩座宗門各庇護半壁江山,協助皇室保護境內臣民。


    嵁州,就在淩霄宗的庇護範圍內。


    謝書棠說:“這裏是邊境,緊挨妖域和千岐王朝,不知他受外亂所傷還是境內紛爭,也不知此人是善是惡。”


    周禮迴她:“鑄劍山莊風評極好,莊主梁家算是此地的百年大家,善名傳播之廣,我幼時便有耳聞。”


    “是的,我們爹爹對梁家子弟十分敬佩。”


    周盈拍拍地上青年男子的臉,見對方緊皺眉頭,仍沒有要蘇醒的跡象,她隻好抬頭看向周禮。


    “看來玄階上品丹藥也不行,哥,得用地階丹藥試試。他傷得重,要是救下,今夜你得照顧他,咱們救嗎?”


    周禮和謝書棠看向在場修為最高的莊青魚,似乎都在等她發表意見,決定要不要救。


    莊青魚的目光從男子臉上收迴,“看我做什麽,你們做決定就好,想救人就快救。”


    少年當熱血,淩霄宗從不教弟子漠視生命。


    “救人肯定會延長任務時間,也可能帶來些麻煩。不過這梁家之人,不救實在有些於心不安。”


    周禮蹲下,取出地階丹藥,塞進男子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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