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瑟縮了一下,沉默不語。


    她身後的宮女恭敬迴話:“迴殿下,娘娘今日還未曾抄經。”


    蘇雲祈收斂了笑意,眸色漸深:“母後信佛,不抄經斷了福報怎麽辦?”


    宮女們見狀,將皇後請迴屋抄經。


    皇後拚命掙紮,嘴裏還不停謾罵蘇雲祈:“蘇落!你不得好死!”


    宮女們緩緩推開緊閉的房門,眼前的一幕讓白幼宜的心中一沉。


    房中的布置,白色的布幔低垂,燭火搖曳,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香火味。


    她的目光在房間內遊移,隻見一盞盞白紙燈籠掛在屋角,上麵都寫著“奠”字。


    中央的供桌上,掛著一幅女子的畫像,容貌美豔動人,著一身素衣都無法掩蓋。


    她雖然麵容安詳,但眼睛中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悲傷。


    畫像中女子的容貌與蘇雲祈相似,應當是蘇雲祈母親的畫像。


    皇後還不依不饒的罵著:“我堂堂一國之母,竟要給這等狐媚不祥之人抄經!”


    “蘇落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蘇雲祈眼角蕩開笑意:“沒關係,就算是死,我也會拉著母後當墊背,絕對會讓母後死的比兒臣慘。”


    宮女們熟練的將皇後壓在地上,拿出銀簪刺破皇後的手指,用硯台接住。


    皇後被拖到桌前,宮女在她手中塞入毛筆,示意她用硯台中的血,抄寫經書。


    蘇雲祈見她遲遲不肯動筆,柔聲提醒:“母後若是再不動筆,兒臣就不得不將母後關進豬籠裏了。”


    皇後身子微微顫抖,原本囂張的氣焰瞬間熄滅。


    開始抄寫經書。


    蘇雲祈盯著畫像,良久才轉身走向白幼宜。


    迴去途中,白幼宜什麽都沒有問。


    蘇雲祈輕聲問道:“是不是覺得很荒唐?”


    從前蘇雲祈時不時的說些他母妃的事,她在心中隱約有些猜測。


    今日見到這樣的場景,不由地問道:“她傷害了你母妃?”


    蘇雲祈的手微微顫抖,隨後握緊:“是。”


    白幼宜得到肯定的答案,開口道:“那便沒什麽荒唐的,罪有應得罷了。”


    蘇雲祈微微一怔,轉頭看向白幼宜,眼底滿是難言的情愫。


    “所有人都覺得我如此行徑,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就連我自己都覺得,郡主不覺得嗎?”


    白幼宜聽到蘇雲祈的稱唿,變了迴去。


    蘇雲祈故意將自己最真實,最惡劣的樣子擺在白幼宜麵前。


    來觀察白幼宜會不會厭惡他,討厭他,想要試探白幼宜的心。


    如今拉開距離,就是怕白幼宜的迴答,不是他心中所想,刺傷自己。


    白幼宜搖了搖頭:“我並未覺得。”


    蘇雲祈得到白幼宜的答案,直覺一股暖流湧上心頭,擊碎了他終年尖銳的刺。


    嘴角上揚,動作輕柔的將白幼宜拉入懷中。


    白幼宜緩緩抬起手,猶豫片刻後輕輕拍著蘇雲祈的背。


    蘇雲祈抱著白幼宜的力道加深,仿佛想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體內。


    他閉著眼一言不發地靠在白幼宜的肩頭。


    從皇後宮中迴來。


    白幼宜不想一直待在屋中,帶著安巧到花園走走。


    小橋流水,亭台樓閣,別有一番雅致。


    她走過曲折的小徑,兩旁的花草散發著淡淡的香氣,蝴蝶紛飛。


    在一座亭子前停下腳步。


    一個老者斜坐在亭中,拿著鳥籠正在逗鳥。


    蘇雲祈惡名在外,沒人敢來東宮,更別說如此悠閑的逗鳥。


    白幼宜勾起嘴角,示意安巧在這裏等著,隨後徑直走向老者。


    國師放下手裏的東西,恭敬行禮:“老臣參見太子妃。”


    白幼宜坐下:“若我猜的不錯,您就是雲晉國師,太子的授業恩師。”


    國師:“正是老臣。”


    白幼宜問道:“不知國師今日找我有何目的?”


    國師笑出聲,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


    “陛下如今身中劇毒,這毒……是太子殿下親自下的,老臣醫術不精,無法解毒。”


    “陛下不久就會離世,到時太子繼承大統,還請娘娘多多輔佐。”


    白幼宜輕笑:“國師應當比我還要了解太子,他想殺皇帝,為何陛下活到了如今?。”


    國師不假思索道:“自然是為了宣泄心中仇恨。”


    白幼宜搖了搖頭:“今日我同他去了皇後宮中。”


    “他折磨皇後,命她每日對著畫像靈堂抄經。”


    國師知道此事,等著白幼宜的下文。


    “他將仇人掌控在股掌之間,可以隨意磋磨,按照國師得看法,他應當是開心的。”


    “可蘇雲祈雖然麵上笑著,心裏卻一直下著雨。”


    國師有些詫異:“什麽?”


    從蘇雲祈第一次講起他的母妃開始,白幼宜就隱約有這種感覺。


    今日親眼交見到,就確定了心中所想。


    “他自己被鎖在仇恨牢籠中出不來,將始作俑者拉進去,一起沉浸在其中。”


    “他一日沒走出來,他也不會讓皇上皇後解脫,所以國師不用擔心,陛下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國師心中震驚,他在蘇雲祈身邊這麽久,從來都沒有看透他。


    這位郡主倒是把他看的一清二楚。


    白幼宜:“我雖不知他到底經曆了什麽,但也不難看出他受了許多苦楚。”


    國師作揖,心中十分敬佩白幼宜,也難怪他那個滿身都是刺的徒兒喜歡。


    “如此老臣也就放心了,陛下那邊需要有人看顧,老臣就先行告辭了。”


    白幼宜站起身,微微頷首:“國師慢走。”


    國師邊走邊歎氣,從前他能理直氣壯的罵蘇雲祈,如今開不了口了。


    國師前腳剛走,蘇雲祈後腳就來了,還帶著解暑的綠豆湯。


    安巧本想上前替他盛湯,蘇雲祈沒給她機會。


    他將一碗湯遞給白幼宜:“現在日頭大,怎麽不在屋中待著到這裏來?”


    白幼宜輕抿一口,隨後抬頭望向天空,隻見一片蔚藍,還有幾朵白雲悠閑地飄過:“屋中憋悶,出來走走散散心。”


    蘇雲祈沒再說什麽,在一旁靜靜的陪著她,白幼宜則觀察到他手上新添了一道傷痕。


    蘇雲祈察覺到她的眼神,察覺到自己手上的傷痕,用衣衫掩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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