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日,顧林白又送了一批,結果不出意外的又原封不動的被送了迴去。


    這次被拒之後,他開始想,難道自己一開始就送錯了,蕭煬喜歡那個。


    於是,在劉福根震驚的眼睛裏,一群塗粉插花的男人,翹著蘭花指進了殿裏。


    那架勢比東廠裏的人還要嚇人。


    蕭煬原本端著茶盞的手,在抬眼的時候,險些沒將手腕給崴了。


    這顧林白真是來克他的,他的額間直突突。


    躲在屏風後麵的顧凜,也有些吃不消了。


    他這個爹啊,真能搞事情。


    那一個個的男子可比先前那些個女子奔放多了。


    拋媚眼,袒胸露乳,簡直沒眼看。


    更甚者,眼冒綠光,直接撲了上來。


    還好劉福根反應迅速,在人沒碰到蕭煬的時候給攔了下來,


    “各位公子,各位公子,冷靜冷靜,都迴府等著吧。若是陛下看上了,會如宣旨的。”


    屏風後麵的顧凜,聽劉福根說這話,一個用力間,竟生生將毛筆給摁斷了。


    那群人雖然不高興,但蕭煬根本就不理他們,他又是皇帝,自然沒辦法,隻能惺惺道,“是,一切都聽陛下的。”


    等所有人都出去後,顧凜快速的將大殿裏所有的門跟窗戶都打開了,


    皺著鼻子,嫌棄道,“什麽味道啊,難聞死了,趕緊通通風。”


    蕭煬繼續端著茶盞,一口一口的喝著,眼皮都沒抬。


    一看人這架勢,顧凜也生氣了,“陛下,你沒什麽要說得嗎?”


    “說什麽?”蕭煬不明所以的看著他,將茶盞放下。


    顧凜都要被他給氣笑了,“你不覺得難聞嗎?熏的我頭疼。”


    “是,有些難聞。”蕭煬又吸了一口,險些將自己給膩死。


    他這反應可讓顧凜窩火,二話不說,手腳並用的扒住人,就半拖半抱的往門外移,嘴上說著,什麽氣味重,要透透風。


    但事實是什麽,恐怕隻有當事人自己清楚了。


    長時間坐著,還有那惡心人的香味,確實是不宜休息,蕭煬也不動,就這樣半推半就的出去了。


    但是他自己心裏清楚,這種事拒絕個一次兩次還好,一直拒絕恐怕會讓顧林白狗急跳牆,屆時更不方便。


    蕭煬想了一個下午,顧林白給他送了這麽多的人,一個都不留下也不可能。


    索性就從裏麵挑了幾個最平平無奇的,跟顧林白說想留下來,觀察觀察。


    蕭煬好不容易鬆口了,顧林白還有什麽不樂意的,急忙將人給送了進去。


    那架勢可是生怕人會後悔般。


    不過顧林白也沒有忘記之前蕭煬留在宮裏的秀女。


    雖然是說半年為期,但顧林白知道蕭煬不可能履諾的,便沒抱什麽希望,就當探子用了。


    要不說顧林白這人奸詐狡猾呢。


    就那幾個名額,都被他塞進來了不少人。


    因為是權臣之女,蕭煬也不好拒絕,隻能照單全收了。


    顧凜反應過來的時候,蕭煬正在跟她們吃飯。


    為了堵住所有人的嘴,他特意為這群人準備了接風洗塵的宴席。


    那一個個濃妝豔抹的女子,紛紛展示才藝,希望給人留下一個好印象。


    但蕭煬壓根就不感興趣,隨意找了個理由就先走了。


    剩下一群人,大眼瞪小眼,尷尬極了。


    這頓飯吃得他有些心堵,煩躁的拿手捏了捏眉心。


    突然寢殿裏的燭火被風給吹滅了,眼前漆黑一片。


    偏劉福根又出去拿奏折了,他摸著床榻就朝一側移動。


    他記得在那一側放著一個火折子。


    小心翼翼的摸索著,剛走兩步,就撞到了一堵牆。


    蕭煬被撞的有些發懵,用手揉了揉鼻尖,冷聲道,“世子,玩夠了嗎?”


    隱匿在黑暗中人,沒有出聲,相反手直接圈住人的腰,將人攬進了懷裏,磨了磨牙齒。


    突如其來的冷香衝進鼻腔裏,脖頸處肌膚相貼的感覺,再加上雙臂被鉗製,一時間讓蕭煬有些慌神,隨即便開始劇烈的掙紮。


    可身側的胳膊,就如同兩根粗壯的樹幹,紋絲不動。


    “顧凜!你給朕放手!”


    黑暗裏的人,壓低聲音,低吼道,“不放!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蕭煬沒在說話,嘴緊抿著。


    抬頭,近在咫尺的距離,可以讓顧凜清楚的看清眼前人的動作,他跟被人抽掉全身的骨頭似的,卸了力,整個人就那麽趴在人肩膀上。


    蕭煬哪裏知道這人又發什麽瘋,肩膀上的骨頭快被他給硌碎了。他掙紮的力度越發的大,一心想要逃離。


    顧凜直接站起身,俯視著他,大手捏上人的下巴,一個用力間就貼了上去。


    鼻腔,嘴裏一時間都是另一個人的氣味,那人還越發的用力,下巴快碎了。


    蕭煬忍著疼,怒視著眼前人,然後一個發狠,腥甜的鐵鏽味在兩人嘴裏漫開。


    顧凜吃痛,哼了一聲,將人鬆開。


    還未等蕭煬喘口氣,就直接被人推到了榻上。


    顧凜也跟著爬了上去。


    一隻手牢牢箍著他的腰,另一隻手從衣領裏探了進去。


    察覺到他想做什麽的蕭煬真的慌了,雖然上次他不記得了,但醒來後的疼痛還是在的。


    他害怕。


    不知從哪裏來了力氣,大力的推搡著要覆上來的人,慌亂間,更是在人臉上重重的扇了一巴掌,“你又發什麽瘋!”


    顧凜直接被他給扇得臉側了過去,火辣辣的疼。


    被扇疼的人,沒有再繼續動,而是危險的眯著眸子,緊盯著身下人。


    他現在真是是瘋了,是不是他永遠不會分自己一個眼神,自己永遠得不到一個迴應。


    既然這樣,那就沒什麽可在乎的了,一扯,衣服就全散開了。


    又低頭在人鎖骨上輕輕的吻了吻,就在他的手摸上人的臉時,一股溫熱淌了下來,直燙的顧凜瑟縮了迴去。


    眼睛裏盡是茫然。


    什麽?


    他哭了……


    這個認知一出來,就一直懸在他的腦子裏,揮之不去。


    手撐在兩側,微屈腿起身,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為什麽,能收別人,就不能對他好一點。


    哪怕笑一笑,他都不至於如此。


    蕭煬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他從榻上起來,用手將扯散的衣物攏了攏,眼睛紅腫。


    整個人的狀態都不對,呆愣愣的失神。


    迴到住處的顧凜,手裏提著一壇酒,邊走邊喝。


    原本醇香的酒,此刻卻苦鹹苦鹹的。


    進了屋,顧凜再也撐不住了,背靠在牆上,滑了下去。


    剛喝了酒,渾身熱意。


    使勁扯了扯,衣服被扯開了,從裏麵飄出來了一個信封。


    他看著那東西,好似嘲諷般,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


    仰頭之間,又吞了一大口酒,直嗆的他咳嗽。


    煩悶的將酒壇丟了出去。


    啪的一聲,四分五裂,酒液濺得哪裏都是。


    那信封上也沾染上了。


    看著已經濕透的信封,他慌了。


    從地上掙紮了幾次,想起身,但都沒起來。


    隨後跟感受不到疼般,直接往前爬。


    那碎瓷片將手掌跟膝蓋都紮傷了,也跟察覺不到般。


    將那信封捧了起來,用袖子沾了沾上麵的酒,小心翼翼的吹了吹。


    掌心蹭到衣服上,把血跡蹭幹淨,才敢拿出裏麵的東西。


    隻不過是幾張紙條,卻被他當成了珍寶。


    [今日讀了一本書,收獲頗豐]


    [水晶梅子糕好吃,下次四哥哥給你帶]


    [今日得了些小玩意兒,收起來了,下次一同給你]


    ……


    這些全是他跟蕭煬的通信。


    他不明白,原本對自己那麽好的一個人,怎麽會變。


    為什麽不能一直裝下去,就算騙自己都不行嗎?


    顧凜也不知道自己現在這是在幹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接下來的幾天,顧凜一直將自己鎖在屋子裏,不去藥房,也不見蕭煬。


    蕭煬也是,每天處理著朝政,從未踏進過藥房一步。


    其實是他特意跟人避開的。


    傍晚的時候,顧凜突然出現了。


    劉福根剛給蕭煬盛了一碗湯,遞給人,“陛下,您多吃些。老奴瞧您這幾日吃的很少,是身子不適嗎?”


    他將碗放下,“老奴這就去請穆神醫給您瞧瞧。”


    蕭煬看他要邁出去的腿,出聲道,“沒有,就是沒胃口。”


    “那也不行,人是鐵飯是鋼,一定要吃的。”


    劉福根極少有這麽強硬的時候,他扭身拿起筷子,給人夾了許多的菜,大多是滋補的東西,主要是他真的怕了。


    這幾日蕭煬吃的東西,加起來連一碗都沒有。


    他本就從小體弱,好不容易好些。眼瞅著消瘦下去,劉福根能不急嗎。


    “陛下,您多多少少吃幾口。”


    蕭煬看著這忙前忙後的人,也知道是真的擔心他。


    為了讓人安心些,他拿起筷子吃了幾口。


    剛撂下筷子,顧凜就提著一個小食盒進來了。


    跟看不見蕭煬怒瞪他的目光似的。


    劉福根不喜歡他,但礙於身份,隻能不情不願的虛虛跟他行了一禮。


    繼續給人布菜。


    蕭煬實在吃不下了,還好這人來得晚,不然他可是一口都咽不下去。


    他拿起桌子上安靜躺著的白帕子,疊了疊,擦了擦嘴。


    然後在劉福根伸出的胳膊上,輕輕的拍了拍,“別夾了,朕吃飽了。”


    看到蕭煬已經擦嘴了,劉福根也不繼續了。


    “是,陛下。”


    這人有一個習慣,擦完嘴後,一口東西都不再多吃,就連糕點都不行。


    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完全忘了身旁站著的大活人。


    索幸這人臉皮厚,自己湊了上去。


    把桌上的碟子往一處歸置了歸置,才將小食盒放到桌子上。


    蕭煬不想看見他,嫌惡的將頭扭到了一邊。


    顧凜就跟察覺不到般,將食盒打開,端出裏麵的烤得金黃的羊肉。


    上趕著給人遞筷子,“哥哥,嚐嚐。”


    這可給蕭煬氣到了,這人的臉皮比城牆還厚呢。


    發生了那事,還能跟個沒事人似的,也就隻有他能做到了。


    眼尖的蕭煬,看到他掌心有幾道已經結痂的疤。


    但那又跟他有什麽關係呢,他可巴不得這人在他眼前消失的無影無蹤。


    顧凜夾過一塊羊肉,給人放到麵前的小碟子裏。


    那羊肉烤得剛剛好,香料完全遮住了那股膻味,應該是剛烤好的,上麵油光光的,確實勾得人起食欲。


    蕭煬沒動,冷冷的瞟了他一眼,朝劉福根招了招手,“劉福根,扶著朕出去轉轉。”


    顧凜搶先一步,搭上人的胳膊,就要帶人往外走。


    蕭煬十分抗拒他的靠近,將手抽迴來,跟沾染上什麽不幹淨的東西般,走到盥洗盆那裏,將手仔仔細細的來迴搓了搓。


    顧凜的臉唰一下子就紅了,他沒想到他已經厭惡他到這種地步了。


    腿趔趄了一下,險些沒栽進盤子裏。


    心髒鈍疼鈍疼的,但看向人的眼睛裏是摸不透的深邃。


    他強壓下想咬人,將人囚禁起來的衝動。


    不知道到時候他隻能看見自己一個人,是不是就不會這樣子了。


    等人跟他對視的時候,他又換上了那副純良無害的模樣,笑著招唿人,“哥哥,你就嚐嚐吧,這可是我親手烤的。”


    蕭煬將眼睛移開,帶著怒意的將手裏的帕子,扔進了水裏。


    頭也不迴的出去了。


    劉福根趕緊跟了上去,剛剛還三個人的屋子,轉眼就剩顧凜一個人了。


    他盯著那食盒發呆,等羊肉涼透了,膻味有些飄出來的時候,他才迴過神。


    起身,走了出去。


    蕭煬也不知道去哪裏,陰差陽錯的就走到了禦花園裏。


    他隨意折了一支花,指尖劃過花蕊,沾染上了一些黃色的花粉。


    不知從哪裏飛來了一隻黑燕尾蝶,不偏不倚的就那麽落在他指尖。


    黑色跟白色,遙相唿應又對比強烈。


    蕭煬剛要湊近,仔細瞧瞧停在他指尖的漂亮東西,就被身後的聲音打斷。


    “見過陛下。”


    而那蝴蝶也好似受了驚嚇,飛走了。


    怎麽會有女子的聲音,蕭煬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還是劉福根湊近人耳邊,提醒道,“陛下,這是禮部尚書齊銘的小女兒齊梓雲。”


    蕭煬嗯了一聲,跟他也沒什麽關係,召她們進來,無非是看在顧林白的麵子上。


    現在不能跟人撕破臉皮罷了。


    那女子瞧蕭煬不理她,便有些急了。


    連禮儀都顧不上,直撞進了人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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