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見她執著,秦奶奶就開始給她安排各種奇怪的任務。


    可蘇傾池還是堅持了下來。


    光是裁剪縫紉,都讓她從最基礎的做起,整整做了三個月的基礎活。


    明明她在雲之穀時,裁剪縫紉就已經相當成熟。


    不僅會常用的手縫針法,還會許多刁鑽的針法。


    但是這些在秦奶奶這,全都被推翻了。


    秦奶奶就是想讓她感覺到為難,從而放棄。


    最後倒是被蘇傾池折服了,因為她不僅能將每天交待的工作做得完美,還能出其不意。


    於是秦奶奶開始教她,從製版開始。


    雲之穀教的是技術,秦奶奶教的則是靈氣和經驗。


    蘇傾池很快就找到了獨屬於她自己的風格,既有清挽軒的靈氣,又有她蘇傾池的設計風格在。


    秦奶奶總是對其他說,蘇傾池是這丫頭當真天賦極高,一點就通。


    所以她很快又出師了。


    “奶奶,您剛剛說如果早知道我是紀家人,就不會為難我,可您向來就不會為了權貴低頭的呀?”


    蘇傾池捕捉到奶奶剛剛無意間說的這句話,深思之後總感覺不太對勁。


    她了解秦奶奶,別說是紀家的,恐怕京都上三家的人來找她想要學習,她也不會輕易點頭。


    聽到也問起這個,秦奶奶思緒似乎飄了很遠。


    良久才輕歎一口氣:“現在想來,能在這方麵有極高天賦的,也該是紀家人了。”


    蘇傾池更加疑惑了。


    秦奶奶輕點她額頭:“你呀你,從來沒有了解過你外婆吧?”


    見她一臉茫然,秦奶奶繼續說:“你外婆,當年與我情同姐妹!”


    此話一出,蘇傾池猛地瞪大雙眼:“可是我沒有聽我外公他們說過耶,家裏人好像對清挽軒並不熟悉。”


    秦奶奶輕笑一聲:“應當是不熟悉的,當年你外婆是京都名門望族之女,她喜歡做旗袍,可家裏不允,覺得這是下等人才幹的活。”


    “為此,你外婆和家裏鬧翻天了,非要和我一起創辦清挽軒。”


    “可是啊,上蒼不公。你外婆家出了事,一夜之間,她父親走了,母親病倒,她原本一個衣食無憂的大小姐,卻要麵臨家族破滅的慘敗局麵。”


    蘇傾池心下駭然,那個年代的人,活著已是不易。


    更何況是一位曾經富甲京都的大小姐。


    “既然這樣,外婆跟您一塊創建清挽軒不是更加水到渠成了麽?”蘇傾池還是不解。


    “你外婆她,還要照顧病重的母親呀……當時的清挽軒,還賺不到什麽錢呢……”


    秦奶奶臉上布滿惆悵,又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後來,她選擇嫁到雲城,她那從小定下婚約的未婚夫,便是你外公。”


    原來如此。


    這些關於外公外婆的往事,沒想到有一天是從秦奶奶口中聽來。


    “嫁去雲城前,她給我留了封書信,為你外公的人品而讚賞,亦言明往後不再製作旗袍,決定一心相夫教子。”


    秦奶奶釋然似地吸了一口氣:“你外公啊,當真是個君子。明知道你外婆家已經失了勢,卻依然願意娶她,嫁到雲城後,我和她再也沒有聯係了……”


    蘇傾池輕輕抱住秦奶奶,無聲給予她力量。


    長輩間的情感,在那個兵荒馬亂的年代顯得尤其珍貴。


    “其實,家裏人很喜歡穿旗袍,我舅媽,我母親都是,我想應當是受了外婆的影響。”


    聞言,秦奶奶眼眶裏盈滿的淚水終是落了下來。


    兜兜轉轉,她的外孫女又走到了秦奶奶身邊,還繼承了她的衣缽。


    命運的齒輪一直在轉。


    好好好。


    聽了這麽一段沉重的往事,直到告別秦奶奶和馮阿姨,離開清挽軒時蘇傾池還是一臉愁容。


    迴程的路上,她幾次欲言又止。


    陸嶼莛飛快地行駛著車子,直接將人拐迴了陸家老宅,畢竟離清挽軒最近。


    將車停到主樓前,動作一氣嗬成地將人從副駕拉了下來。


    徑直往他房間而去。


    許久未迴陸家老宅,管家見到他的時候既欣喜又驚訝。


    剛低頭喊了聲“家主”,就見眼前兩道人影一閃而過,往樓上走了。


    “砰”地一聲,房門關上。


    陸嶼莛拉著蘇傾池的手,帶著她坐到沙發上。


    見她依舊皺著眉,心事重重的樣子。


    無奈輕歎口氣,將人攬入懷裏柔聲說道:“傾傾,有什麽心事可以和我講。”


    蘇傾池抬眼看向陸嶼莛輪廓分明的臉:“聽了一個故事,有些感慨就想得深入了些。”


    見他擔憂的樣子,蘇傾池隻好將外公與外婆,以及秦奶奶的故事一五一十地複述了一遍。


    安靜的房間裏隻聽到女孩清冷中帶著點疑惑的聲音。


    故事說完,蘇傾池依偎進陸嶼莛的懷裏輕聲嘟囔:“我外公人真的很好,其實如果外婆那時候說出來,外公肯定會支持她的愛好!”


    蘇傾池無比篤定。


    在外婆家裏出了重大變故,甚至還帶著病重的母親,外公依然可以信守承諾娶她為妻。


    陸嶼莛眉眼一挑:“嗯,所以你是在替外婆遺憾。”


    聽到陸嶼莛說這話,蘇傾池當下坐直了身子雙眸亮晶晶地看著他。


    她就知道,隻有阿莛哥哥最懂她!


    “我都還沒有說呢,你就猜出來了!”嬌嗔地看了他一眼。


    陸嶼莛將人重新攬入懷寬慰道:“現在你師承秦奶奶,也算是替外婆完成了她的遺憾了,不信你迴去問問外公!”


    “而且,你當真以為外公不知道呢?外婆嫁進紀家之前,外公肯定已經將她的所有事情調查得一清二楚,不然怎麽會心疼她,堅定地娶她進門。”


    “我們這些世家大族你也知道,外公當年肯定是排除了萬難,可是他卻隻字未提。”


    仔細一想,蘇傾池覺得陸嶼莛說得話極有道理。


    外公無法替外婆決定她的人生,他恐怕也是在等外婆打開心結向他開口吧!


    “反正,我有什麽事都會和你說,巴不得你當我的垃圾桶!”蘇傾池小聲呢喃。


    陸嶼莛抱著懷裏的女孩勾唇一笑。


    那是自然。


    第二天。


    蘇傾池是在陸家老宅醒過來的。


    看著陌生又熟悉的環境,她眯著眼有一瞬間的迷茫。


    “該起來寶貝,我們還要去接媽媽,今天飛美裏加州。”


    蘇傾池往聲音處看去,男人環胸靠在大門邊上,滿臉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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