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裏。


    終於套完了被套。


    我疲憊地順勢往床上一躺,打了個滾,身體陷入柔軟的被子裏。


    被子前段時間剛曬過,還殘存著香噴噴的氣味。


    「……」我狠狠地吸了一口。


    今天玩了一天,剛剛還在床上與被套大戰許久,此時此刻疲憊終於全部湧了上來。


    不想動了。


    好累。


    躺著躺著我差點睡著,直到屋外傳來越來越近的聲音。


    「千夏?千夏你在哪裏啊?」


    是晾完衣服的西穀夕。


    我頓時清醒,正打算從床上蹦躂起來,腦海中突然閃過惡作劇的念頭。


    於是我停住起床的動作,伸手關掉客房的燈,轉了個身,徹底把自己埋進被子裏,故意滾了滾弄成淩亂的凸起形狀,盡量讓自己隱藏在被子拱起來的位置裏。


    然後便是靜靜地等待。


    果然,沒過多久他便找過來,一邊自言自語著「是在這裏吧」一邊離客房的門越來越近。


    感覺惡作劇快要成功的我很激動,下意識屏住唿吸。


    「欸?黑的?」西穀夕的聲音隔著被子傳來,顯得有些悶,「千夏不在這裏麽……?難道在她的臥室裏……」


    隨後便是悉悉索索的聲音,似乎是他摸索著找燈的開關。


    我在心裏默默計算著距離,在動靜距離我最近的那一刻猛地彈起——


    「被窩吃人事件!」


    我捏著背角,張開雙臂,在剛準備俯身開燈的西穀夕「啊啊啊啊」的大叫聲中,猛地把他掀翻在床上。


    然後我便開始打滾,把我們兩個人一齊捲入被子裏。


    西穀夕起初還在掙紮,隨後在我的笑聲中迴過神來。


    「可惡!!我不會輸的!!」他的挑戰欲成功地被激起,開始發起反擊。


    我手腳並用地防禦:「我也不會!!」


    *


    於是被子麵團開始在床上左右滾來滾去滾來滾去,夾著我和西穀夕兩顆內餡。


    我占上風的時候就朝著他那邊滾,他占上風的時候就朝著我這邊滾。


    起初還很寬敞,左右滾來滾去弄了好幾圈之後,被子纏在一起,內部空間逐漸狹窄。


    慢慢地滾不動了。


    戰鬥的氣氛漸漸地消散。


    隨之而來的是一種無言的微妙感。


    漆黑一片的被窩團團裏,什麽也看不清,相同的沐浴露香味瀰漫著,交融在一起。


    隻能聽到彼此劇烈運動後的喘氣聲。


    熱乎乎的。


    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們滾成了一個什麽姿勢,隻覺得擁擠:「……」


    「要、要不今天就休戰,下次再約。」我心跳有點快,提出和解。


    西穀夕的聲音疑似從側方傳來:「……好!」


    「……」餡料之一·我試圖移動自己的小腿來找到出口,但可動範圍不大,似乎被什麽擠著。


    我:「……出不去欸,你試試看。」


    身邊的另一個餡料·西穀夕開始扭動:「我好像也出不去!!」


    我:「……懂了,我們同時動試試看。」


    我們同時開始扭動。


    被窩團團變得更緊了。


    我們的身體被迫緊緊貼在一起。


    ……而且我衣服好像被蹭上去了一點,露出一點腰腹部的皮膚。


    有點冷。


    而且……觸感怪怪的。


    我:「……」


    西穀夕:「……」


    我:「我們這樣睡一個晚上的話,第二天就會因為氧氣不夠而掛了吧。」


    西穀夕:「是吧。」


    我開始用力移動腳:「……」


    西穀夕急匆匆的聲音傳來,大聲,隱約還有點顫抖:「——別動!千夏!!」


    我嚇得僵住,一動也不敢動,六神無主地猜測:「……我是踢著你頭了嗎?」


    「那、那倒不是。」


    雖然看不見,但我能從身邊的觸感推測出,西穀夕僵硬程度和此時的我不相上下。


    被窩團團的內餡變成了兩個木頭人。


    我還沒來得及放下心,便聽見他結結巴巴地接上下一句話:「你、你踩著我肚子了。」


    我:「……」我就說怎麽既平坦又結實的。


    我:「抱歉。」


    我小心翼翼地推測:「那一直在我肚子前麵唿出熱氣的,是不是你的頭……」


    「……」感覺到了無比艱難的微弱點頭動作。


    我:「……」


    我:「你、你能先幫我把衣服拉下去嗎。」有點涼。


    悉悉索索的聲音。


    我:「……」


    我五官扭曲,努力憋出快要笑出來的眼淚,艱難地開口:「你……能不能……別試圖用頭把我的衣服蹭下去……」


    幫我拉衣服的好心動作停了一瞬。


    我鄭重地問:「你的手目前是自由的嗎?」


    西穀夕鄭重地迴答:「被你另一條腿壓住了。」


    我:「……」


    我:「不好意思。」


    我沉默了許久,緩了緩,才弱弱解釋:「我很怕癢。」


    而目前,我難以忽視灼熱的唿吸以及西穀夕那一頭剛吹幹不久的柔軟頭髮。


    「……」僵住。


    「要不……你用牙咬住衣角,然後往下扯。」


    「……」默默改變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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