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綿笑了笑:“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無論在什麽地方、無論在陽間還是陰間,都無法做到一片清明,沒有一點陰私。


    殺人犯可能會突發善心救下街邊乞丐,老好人也可能在危急時刻損人利己,千人千麵,人本就是最複雜、最多變的,很多時候甚至很難以單純的善惡來區分,是人就有欲望,欲望可以催生出太多東西了。


    人也好、鬼神也好,誰也做不到肅清所有陰私不公,就像是再英明的君主也無法讓自己的國家完全沒有苦難人。


    有光,就必然會有陰影,人多了,就必然不會隻存善念,我們的眼睛看不到世界的所有角落,別人也一樣做不到,光不能照耀所有的地方。”


    舒陽又重重的歎了口氣:“店主說的是,欲望可以催生出太多東西了,善人善得千篇一律,惡人卻可以惡得五花八門,唉,隻要活得久,什麽離譜的事都能看到。”


    兩人正說著話,岑雲生舉著個正叮叮當當響著的手機跑下來:“店主!店主!有人給他打電話,打兩遍了,他也不醒,怎麽辦?”


    阮綿皺起眉頭,步崢可不是個閑人,今天在店裏待的時間屬實太長了些,有人找他太正常了。


    可是她也不好隨便接人家的電話,隻能任它自己平靜下來。


    這邊剛鬆了口氣,那剛安靜了沒幾秒的手機又響了起來,上麵來電顯示的還是剛才的“小李”。


    此時手機被放在桌麵上,一圈人圍著它,神情嚴肅。


    這麽頻繁的一遍接一遍的打電話,一定是有什麽急事,人是在他們店裏暈的,他們不能不負責,現在陸崢失聯,如果對麵真的有急事,怕不是要給耽擱了。


    看電視裏的總裁們動輒一分鍾十幾億……啊這……


    阮綿是有法子強行把人弄醒,但這樣到底對身體有損傷,想想步崢那不碰都自己出走的柔弱小魂兒,她真下不了這個手。


    岑雲生弱弱的提議:“要不店主你幫接一下,說明一下情況呢?”


    阮綿覺得這不禮貌。


    這時,手機由於長時間無人接聽,再次自動掛斷了。


    屋裏喘氣兒的和不喘氣兒的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然而下一刻,它再次鍥而不舍的響了起來,還是那個“小李”。


    阮綿有些暴躁了。


    舒陽小小聲:“萬一人家那邊找不到人,會不會以為人失蹤了,再報個警啥的?”


    阮綿側頭看他,伸手拿起了手機按下接聽,對麵馬上傳來一聲驚喜的“步總!”


    阮綿語氣冷冰冰,公事公辦:“你好,步崢在睡覺,有事等他醒了我來轉告。”


    對麵的人明顯愣了一下:“睡……啊,啊,是阮小姐嗎?”


    阮綿把手機拿下來看了一眼,確實是步崢的手機沒錯,她奇怪道:“你知道我?”


    對麵人的聲音暖如春風,態度好得不得了:“聽步總提過您。是這樣,我們有一個會議,馬上就要開始……啊不過這會議不重要,步總辛苦,好好休息是正事,我就不打擾了,阮小姐再見。”


    說完,不等阮綿再開口,便急匆匆的掛斷了電話。


    阮綿一頭霧水。


    對方聽語氣應該是步崢的手下人,不過那人好像有點毛病,不重要的會議還催命般一遍遍打電話,害她以為是什麽耽擱不得的要緊事。


    幾人麵麵相覷,沒弄明白這個“小李”在發什麽神經。


    燕陽羽不知什麽時候自己消了氣,出了房間趴在樓梯欄杆處探頭探腦的往下看。


    阮綿將手機又遞迴給岑雲生:“給他拿迴去,他們這樣的人手機裏全是機密,有個閃失咱們賠不起。”


    岑雲生點頭,拿著手機又迴去了。


    剛走上二樓就看到手扶著腦袋,鎖著眉頭往外走的步崢。


    岑雲生一躍而起,幾步躥到步崢麵前,指著自己的鼻子問:“席騫,你認得我嗎?”


    步崢抬眼看他:“我當然認得你,岑雲生。”


    岑雲生仔細看著他的眼神,大失所望:“你又忘了!”


    他轉身衝著樓下的阮綿大聲告狀:“尊者,他一覺起來又忘了!”


    失望氣憤之下,他連稱唿都忘了改,直接向他的尊者訴委屈。


    阮綿也是歎氣:“先下來。”


    岑雲生生了一肚子氣,把手機往步崢懷裏一丟,轉身就下了樓。


    步崢忙接住手機,抬眼看到那人氣咻咻的背影,卻隻覺恍惚,好像有什麽畫麵一閃而過,腦中一陣暈眩,被一邊靜悄悄吃瓜的燕陽羽拽了一把才沒有摔倒。


    他道了聲謝,甩甩頭,也跟著下了樓。


    燕陽羽也暗暗跟著下來了。


    看到坐在長桌前的阮綿,步崢又是一陣迷茫,竟是死活也想不起自己怎麽會在阮綿的店裏睡過去了。


    阮綿對上他的眼神,輕歎了一聲:“剛才你手機接連來了幾個電話,我怕有什麽急事,就替你接了,抱歉。”


    步崢緩緩坐下來,手還在不住的揉按著悶痛的額頭:“誰打來的?”


    阮綿:“來電顯示是小李,說有一個會議。”


    步崢這才按開手機看了看時間,點點頭:“嗯,是有個會,沒事,錯過了也沒辦法,迴去再安排時間……我怎麽會睡著了?”


    阮綿看著他:“你暈過去了,還記得暈倒之前你看到了什麽嗎?”


    步崢也看向她,眉頭緊皺著,眼中滿是迷茫。


    過了一會兒,他轉頭看向蹲在牆角生悶氣的岑雲生:“我聽到他……在吹牛。”


    岑雲生怒而轉身:“我沒有吹牛!”


    步崢下意識的想笑,那種眩暈感卻又來了,整個人身子都是一晃。


    阮綿眉心一皺,伸手拉了他一把,手指在他的眉心一點,指尖靈光閃動。


    步崢神智又迴歸清明,隨即又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岑雲生也發現了不對,他生氣歸生氣,到底還是關心好友的身體,連忙湊了過來:“怎麽又要暈?”


    阮綿想了想,低聲對步崢道:“我要以靈力探你經脈識海,你可同意?”


    步崢抬眼看她,點了點頭:“好。”


    他甚至沒有猶豫。


    阮綿的目光深了些。


    靈力化絲探索他人身體,稱之為“探靈”,被人探靈,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


    在以前的修界之中,哪怕是父母夫妻,隻要神智清醒,都不會輕易同意被探靈,隻有生死交托的信任才可以做到。


    因為在探靈的過程中,對方但凡有丁點兒壞心思,都可以對被探靈者造成毀滅性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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