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牢的寒冷果然是名不虛傳的,雖然我喝了酒,還裹了披風,仍然還是感覺到一陣陣透人的寒意傳來。我在監牢走了半天,竟然連一個獄卒都沒看到。三皇子的能耐果然很大,能夠令這監牢一夜無人。

    根據他之前跟我說的,我哥哥被關在天字第一號牢房——也就是最裏麵,最嚴密的一間牢房。

    我走繼續向深處走去,終於,在轉過最後一個彎之後,我終於見到哥哥——他半倚著牆坐著,正看著唯一的小氣窗透過來的月光。

    “哥哥!”我叫了一聲,開始向前飛奔。

    “小妹?”哥哥被我嚇了一跳,他轉過臉來,見是我來了,也很激動,忙站起來走到監欄前問道:“你怎麽來了?”

    我來不及迴答他,隻道:“哥,你一天都沒吃了吧,來這是我從家裏帶來的菜。”說著,我開始‘肢解’那個食盒,將那些菜一個個擺進去,然後又把筷子遞了過去。

    可是,哥哥卻不接我的筷子,隻道:“你不該來這裏的。”

    “哥,現在不是說這個時候。”我哄他道,“還是先把飯吃了吧。”

    他卻不理我,隻是一直沉默著。一時間,我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了。雖然這一整天,我一直高喊著口號要救他,可是一麵對他,我卻又不知道如何去跟他溝通。

    “你……。”在沉默良久之後,他終於開口了,卻聽他道:“你不是我妹妹吧?”

    聽了這話,我先是一怔,然後就笑道:“哥哥你是餓糊塗了吧?我不是你妹妹還能是誰啊?”

    “我不知道你是誰。”他飛快的道,“但是我知道你不是我妹妹。”

    不會是被他察覺了吧?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他又繼續道:“能跟我說實話麽?你不是我妹妹,對不對?”

    我張了張口,終究無法說,隻得點點頭。

    耳裏,聽得他似乎是長歎了一口氣,我看見他,突然又變得有如初見時般風神散朗了。“天意,當真是天意。”他對我道:“世間上,竟然真有借屍還魂的事。”

    我不知道應該如何迴應他,隻得道,“我……”卻被他打斷了話,“在妹妹還小的時候,有個道人給她算過一卦,說她活不過及笄之齡,娘因為這卦,日夜難安,終於鬱鬱而終。”他頓了一下,繼續道:“其實,我從我第一次見你就知道了,你不是我妹妹。”然後便是一笑,又道:“可是我不想去相信,於是我開始試探你。越試探越知道你不是……”

    “昨天,你違反了宵禁。”他看著我道,“也終於讓我下定了決心,我把事情捅給了大皇子和三皇子兩派的人馬,因為我知道他們一定會連手把我推入監牢的,果然……”

    原來這一切都是他策劃的,難怪韓易水會說他要悔婚,難怪他會說哥哥也明白的。我驚訝的看著他,聽他繼續道:“現在,我隻要靜靜在這裏等著,隻要再過些時日,我就可以去見妹妹了……”他的臉上突然泛起了一種向往的光芒,眼神變得無限溫柔了起來。

    我看著他,就像看著過去要自殺時的我一樣,對死,充滿了向往。

    “夠了,夠了!”我終於忍不住咆哮起來,我對他道,“你這樣就要去死,那韓姑娘呢?韓姑娘怎麽辦?”

    “以泰山大人的性子,他絕對不會眼看著女兒嫁給一個囚犯的。”他緩緩道,“他會給弄玉找一個更適合她的歸宿的。”

    “你就是她最好的歸宿!”我終於吼起來,怎麽會有這樣的人?能夠活著不去珍惜,反而要去追尋那渺渺以逝之人?我憤憤道:“你根本就不明白,韓姐姐根本就不想嫁給其他人!”說著我掏出了菱晴給我的簪子,丟給他繼續道:“你是個徹頭徹尾的大笨蛋!就算你妹妹現在還活著,她也不會原諒你的!我發誓,我一定要把你救出來,我要讓你知道,你做了一個多錯的決定!”

    說完之後,我就往迴跑去。

    怎麽可以,怎麽可以,他怎麽可以這樣辜負韓姑娘?他怎麽完全不去考慮其他人?我一定要救他出來,為了韓姐姐,為了這個死去的顧顏,為了讓他知道他自己有多傻。

    跑著跑著,我突然忍不住想哭。

    我究竟有什麽權利去指責他呢?我自己不也正是如此麽?我不也是不顧一切的自殺了麽?想著這些,我突然心一酸,我想到了一直疼愛我的哥哥,我想到那早早過逝的母親。在那個世界上,在我走了以後,就隻剩下哥哥自己一個人了,剩下他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這時候,我才明白,為什麽當日,哥哥瘋狂的找了我一天,不僅僅是因為擔心我,也因為,哥哥害怕最後剩下他一個人。

    可是,我究竟做了什麽?我竟然……

    我哭著跑出了監牢,在門口等我的公子三,見我哭著跑了出來,忙關切的迎上來問我道:“你怎麽了?”

    這個時候,我極度想要找一個依靠,於是我立刻撲到他懷裏,伏在他的肩膀上哭了出來。

    “你……?”他被我的大哭嚇到了,忙我問怎麽了。可是我一想起方才的事情,就忍不住想哭,於是我在他的肩膀上哭的越發越大聲了。

    突然,我感覺到有人用力的抱緊我,然後,一個溫暖的感覺就從唇上傳來過來,我的哭泣之聲變成了“唔”、“恩。”之類的含混不清的聲音。

    他竟然俯下頭來親我。我眼睜睜的看著,他的氣息和我氣息混合在一起,變成白煙然後消卻於空氣中。我努力的想要推開他,可是換來的是他更用力的抱住我,更用力的吻著我的唇。然後,他看著我,眼神裏充滿了一種安寧的氣息,我突然有些失神,漸漸的也不再哭了。

    一會兒,他終於將我鬆開了。“答應我!”他將我攬在懷中道:“不管發生了什麽事,都不要再哭了好麽?”然後他抬起我的下頜,輕柔的為我撫去臉頰上的淚珠,道:“到底為什麽哭啊?”

    我沉默著,借屍還魂這種事情,我不知道他會不會信。

    “若是因為救不了你哥哥的話。”他抱緊我,柔聲道:“我可以幫你,我們不靠任何人,自己把你哥哥救出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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