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兵們像提溜著小雞崽子一樣,將幾人扔在花廳中。


    長公主夫婦端坐在上首,薛盛與端寧分坐左右。


    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幾個人,衣衫襤褸,麵容髒汙,發髻淩亂。


    端寧命人將幾人淩亂的須發撩開。指著一瘦弱的黑麵男子說道:“就是他,那日是他駕著馬車不知道要將我帶向何處。”


    “說,是誰派你們幹的?”端寧橫眉冷聲,頗有一番氣勢。


    地上的幾人這幾日受盡了苦楚,渾身上下就如同散架了一般。就算沒有繩子綁著也爬不起來。


    府兵將黑麵男子嘴裏的布團取下,男子直哎呦哎呦的叫喚。


    根本已經喪失了所有抵抗能力,都不用再嚴刑逼供,竹筒倒豆子一般將趙家管事如何下令讓他們劫走端寧縣主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長公主沒有興趣再盤問,趕緊讓人將幾人帶下去,隻吩咐要特別注意不要讓他們出意外。


    薛老爺捋了捋胡須,神色冷峻。


    “韜光養晦這些年,趙啟真當我是個好性子?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動手。”


    管事的手裏還捧著個長約兩尺見方的木匣子,對著薛老爺說道:“一並送來的還有匣裏裏的東西。”


    薛老爺目露疑惑之色,管事將匣子上麵的板子抽開,露出一疊疊的文書來。


    薛老爺取出麵上的文書,赫然是一份投降信,口吻竟是京郊不遠處的黑熊山頭領的。


    寫文書之人應當是讀過書,有些文字功底。洋洋灑灑寫了十來頁紙,皆是陳述黑熊山眾人是如何走投無路,無可奈何。


    況且他們劫富濟貧,隻謀財並不害命。隻搶不義之財,故而這日子過的也不算富裕。


    聽聞聖上有招安的想法,便說服了眾人要對朝廷投降,或從軍,或從良,隻希望能有一口飯吃。


    言辭懇切,還表達了對朝廷萬分信賴之意。


    最後兩頁紙上,密密麻麻簽署了名字,蓋著一個個大紅色拇指印。


    黑熊山?那不是去年年底被趙啟帶人剿掉的土匪窩嗎?薛老爺記得當時可是足足剿了上千人。


    趙啟親自帶隊前去,說是黑熊山的土匪負隅頑抗,足足剿了兩日方才全部殲滅。


    為此趙啟還受了傷,聖上為表彰趙啟的功勞,這才將他從兵部提拔成了郎中令。


    還賞賜了許多良田,金銀。眾人還當聖上與元後鶼鰈情深,才愛屋及烏地寵幸趙家。


    可趙啟剿匪也是實打實的功勞,便也無人出言指摘。


    敢情趙啟這廝是謊報匪情,把已經繳械投降預備同意招安的黑熊山土匪,當做了他升官掌權的登天梯。


    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欺君!


    薛老爺瞧著那一個個拇指印,嘴裏喃喃自語:“不對,不對。”


    長公主狐疑地接過薛老爺手中的書信:“哪裏不對?”


    “數目不對。”薛老爺頓了頓,說道:“我記得趙啟上報的匪賊人數足足有千餘人,可這上頭攏共不過幾百,都不足一半。”


    薛老爺想到什麽一樣,快步走到匣子前,將剩餘的簿子一本本取了出來,擺放在桌子上。


    翻到最後,竟然還有一封戶部左侍郎的認罪書。


    認罪書上說他是被趙啟脅迫,助紂為孽將黑熊山腳下,杏花村全村的戶籍文書都焚毀。


    看到此,薛老爺憤恨非常,一掌拍在了桌子上,“糟心爛肺的貨,那可是都是些平民百姓!”


    薛家雖然也是高門大戶,但祖訓自來都是以匡扶社稷,兼濟天下蒼生為己任。


    薛老爺見了這些確鑿的證據,自然是怒不可遏。


    對著管事問道:“可知這些東西是誰送來的?”


    管事留了個心眼,暗一派人送來時,並未隱去行蹤,管事的人跟著就跟到了懷王府。


    “是懷王府的人。”管事垂眸迴稟道。


    聽到是蕭元懷的人,一家四口神色不一。


    薛盛有些怔忪,近來他為了禮部迎接北狄使臣的事情,忙的焦頭爛額。


    都沒有多少時間去找蕭元懷,否則按理說這麽大的事情,他小舅定然會先給他透個底。


    況且還有端寧被擄走,看來除了梅千和救了端寧,後頭也有小舅的幫助。


    端寧則是直接開口道:“懷王舅舅也不是什麽好人,今日還在大殿之上為難寶昭。


    幸好裕郡王世子出馬,否則寶昭還不得落到太子手中。”


    “他現在又將太子與趙家這麽大的把柄送來我們家,肯定也沒安好心。”


    長公主聽女兒這麽一說,也迴想起這個弟弟。


    若說先帝最寵愛的是自己這個嫡長女,給予無上的地位榮光,與數不盡的田畝,財物與奴仆。


    那麽蕭元懷這個庶出的弟弟,則是先帝最為重視的。


    她曾親眼見過,先帝親自為他啟蒙,抱著他坐在自己的腿上,捧著書本講解。


    為他延請名師,學治國之道。還手把手地教他武藝。


    整個皇宮裏的皇子們,沒有不羨慕蕭元懷的。可惜先帝去的突然,否則皇位鹿死誰手還猶未可知。


    所以長公主絲毫不敢小看這個弟弟,並不需要端寧說,就揣測起懷王背後的目的來。


    “莫非,太子也得罪了懷王?”長公主困惑道。


    “不管如何,懷王這是雪中送炭。端寧的事,薛家必須要將債要迴來。


    否則,你我又如何算是稱職的父母。”


    薛老爺語重心長,端寧從小便是全家的寶貝,趙家竟然也敢朝她下手。如今得到了這麽致命的把柄,怎麽可能不利用起來。


    再者,作為大曆朝的官員,有如此為非作歹,禍亂綱紀法度的蛀蟲存在,薛老爺不屑與之同朝為官,必是要將其剔除。


    長公主自然也是要一泄心頭仇怨,便同意了薛老爺的說法,點了點頭。


    揣摩不透蕭元懷的意思,薛盛倒很是直白地對著薛老爺說道:“父親,趙啟殺民冒充土匪的事情,要不先讓兒子上懷王府問問小舅,如何?”


    薛老爺知道薛盛自來與懷王交好,家裏也未曾阻攔過。


    便覺得如此也好,探探懷王的意思。


    不過擄走端寧的事情,或許可以先發製人,探探上頭那位的想法再說。


    薛老爺眸中露出一絲沉思,直讓長公主附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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