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鬆的話音剛落,老伯爺就走了進來。


    “四丫頭,你祖母怎麽了?可派人先去請了郎中?”他一臉焦急,關切的問道。


    邊問還邊往老夫人的臥房裏頭去。


    沈寶昭輕聲喚住老伯爺:“祖父不必急著去見祖母,祖母她沒什麽大礙。”


    老伯爺腳步也沒有停頓,直到入了臥房見老夫人安穩地睡著了,方才放下心來。


    見了寶昭便低聲嗬斥:“你祖母既然沒事,半夜三更地將我喚來作甚?


    唐氏呢?她去哪兒躲懶了?讓你一個小輩在此侍疾。”


    老伯爺以為沈寶昭年紀小,沒有見識。老夫人沒什麽事情她也咋咋唿唿地讓人將他尋來。


    沈寶昭倒是冷靜沉著,不在意老伯爺生氣與否。


    淡淡道:“我讓三嬸迴去休息了。這裏有我一人足矣。


    至於為何將祖父找來,自然是孫女有問題需要祖父答疑解惑。”


    老伯爺皺著眉頭,老年人本就覺少,聽了下人來報說是老妻不大好,三魂七魄都嚇沒了。


    現在沒事,卻聽說不過是孫女有話問自己。想到她如此不知輕重,便一手‘啪’地一聲重重拍了下案幾。


    “胡鬧!有事情白日裏可以問,這麽晚還著急忙慌不惜以你祖母病重為借口將我請來。


    四丫頭你可真孝順。”


    沈寶昭有些個不耐煩與老伯爺打機鋒,“孫女將祖父尋來,自然有天大的事情要問。


    此事我一刻都等不得,還管以什麽借口?若請不來您,便是您的書房我也是要去闖一闖。


    更何況孝順不孝順的也得分人,對殺母仇人自然不必恭敬。”


    “你說對嗎?祖父?”


    老伯爺還當自己幻聽,一向恭順的四孫女如此口出狂言。


    但聽到‘殺母仇人’這四個字,老伯爺眼神銳利,略帶不可置信地望著沈寶昭。


    “你說什麽?”再一次確認。


    沈寶昭不屑地嘲諷一笑:“我說,臥房裏間躺著的那位行將就木的老太太,是我的殺母仇人。


    祖父沒聽清嗎?”


    便說還一步一步地靠近老伯爺。


    “你,你都知道了什麽?”


    沈寶昭也沒瞞著:“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從你們是如何下毒讓我母親難產,如何聯合外人殺了我母親貼身侍候的人。


    包括連帶放出府的,在我母親院裏的下人你們都沒放過!”


    “就為了淑妃這個位份,祖父你可真狠心。”


    “我母親自嫁入伯府中,一直孝順公婆,友待家人,與我父親和睦。


    還替伯府開枝散葉,換來的隻有一碗帶毒的雪燕。


    老伯爺在沈寶昭的聲聲質問之下,低下了頭。


    這件事情確實是他的錯,但他也是被逼無奈。


    “四丫頭,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從未動過要殺害你母親的心思。


    不過是迫於帝威,此事若是不從,伯府也沒好果子吃。


    整個伯府連帶著沈氏宗族,上上下下幾百人,不能生生毀在我的手中。”


    沈寶昭不耐煩聽這些,每個人都有難處,但並不該建立在傷害他人的基礎上。還假惺惺地講著自己的無奈。


    老伯爺的話喚不起她任何的同情心。反而令她作嘔。


    “我喚祖父前來不是想聽您的無奈,伯府的窘境。這些都與我無關。


    我隻是想知道,聖上尋祖父前去做交易之時,對祖父說了什麽?


    還有,他殺害我母親的目的是什麽?”


    老伯爺抬起頭,渾濁的眼神中也露出些許迷茫。


    目的?好像沒有什麽目的。


    “聖上那日將我尋去,並未吐露什麽。隻不過語帶威脅讓伯府聽從他的指令。


    我不敢不從,至於剩下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完全都是聽從宮中來人的交代。


    後續的事情已經不在我的掌控之下,包括你說的殺害你母親貼身侍候的人。”


    沈寶昭見老伯爺雖語速緩慢,略帶迴憶的神情。卻不似說的假話。


    腦子裏將事件的起因經過又捋了一遍,還是未有頭緒。


    隻得再問老侯爺:“聖上派人將所有事情了結之後,還做了什麽?”


    老伯爺皺著眉頭,“對了!他還讓人翻遍了你母親所有的嫁妝,好似在找一件東西。”


    “我聽宮裏的嬤嬤還略微不耐煩地說,百忙一場,應當是沒有找到他們想要的。”


    找東西?是什麽重要的東西,重要到還不確定有沒有,聖上就冒著風險殺人滅口?


    事情越來越撲朔迷離,沈寶昭也想不通。


    “你知道是什麽東西嗎?”她還不死心地問了老伯爺一句。


    老伯爺搖了搖頭,“不知,所有事情伯府雖都參與了。但從始至終都沒有任何目的,不過是如提線木偶般。”


    沈寶昭嗤笑道:“沒有目的?保住伯府算不算目的?讓淑妃娘娘享受榮華富貴算不算目的?


    霸占我母親的嫁妝來補伯府的窟窿算不算目的?”


    “祖父你敢說,沒有你與祖母的應允,王氏她敢隨意處置我母親留下的東西?


    還是你敢說,在裕郡王府的人上門之時,不是故意要與他們撕破臉?讓我與傑淩有外祖家還不得迴?


    或者你能否認,若不是你們將我母親害死,二房又怎會處處受長房欺辱?


    諸如此類委屈,還需要我數下去嗎?”


    老伯爺自知理虧,靠坐在椅子上,一手搭在腿上,一手無力地垂落在一側。


    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四丫頭,你想如何?”


    老伯爺知道,今日沈寶昭能將他誆來,便已經不是如尋常閨中嬌女般嚇一嚇就能退縮的。


    這個孫女,主意很大。


    “祖父以為,我不該為我母親做些什麽嗎?


    你們不該為了那些逝去的亡靈而懺悔嗎?不該為此事付出代價嗎?”沈寶昭反問道。


    老伯爺聽了沈寶昭不帶一絲情緒的語氣,反而更加心驚膽顫。


    生怕她做出什麽傷害伯府的事情,忙勸解道:“是我的錯。但你又能做什麽?


    殺了我替你母親報仇?弑殺祖父可是砍頭的大罪,你若是如此做了,不止是你,你父親與你弟弟將終身受人嘲笑。


    隻要祖父還在,你便是寧安伯府嫡出二房的嫡長女。出去還能受人恭敬地稱唿一聲沈四小姐。


    四丫頭,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兩廂對比,孰優孰劣,該會取舍吧?”


    老伯爺語重心長的話語,讓沈寶昭感到十分惡心。這就是他敢聽從命令的依仗,哪怕被父親知道,也篤定不能奈他何!


    老伯爺見沈寶昭不言不語看不清表情,還當被自己說動。繼續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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