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寶昭從來都不怎麽會安慰人,她見馮飛燕這個樣子也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崔明珠很是溫柔體貼,她將帕子遞給馮飛燕擦拭臉上的淚痕。


    而馮飛燕將門虎女,一直都是堅韌不拔。剛剛也不過是一時的抑鬱之氣讓她失態。


    倒是很快地調整好了情緒,擦幹淚水,對著沈寶昭二人說道:“家中長輩欲讓我與薛盛定親。”


    “那薛盛,你們剛剛也見到了,是個眠花宿柳的。京都裏隻要稍微打聽下就沒人不知道。”


    “更何況他對我從小就帶著偏見,若真的嫁給他,倒還不如出家做姑子。”


    馮飛燕自嘲地笑了笑,就算是出家做姑子,怕是她也沒有這個資格。


    若她再一走,那整個鎮國將軍府的後院就都被一個妾室掌控。而她父親又是個耳根子軟的。到時候能有小弟什麽好果子吃。


    她的弟弟還未成年,沒有自保的能力。他們是看準了這點,讓她不嫁也得嫁!


    崔明珠拍了拍她的手,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畢竟就連她自己,哪怕是崔家嫡長女,哪怕父母從小疼愛,在婚事這件事情上也無法由她做主。


    沈寶昭不由得慶幸,這世的她不必背負家族重任。父親對自己愧疚,必定不會隨意將自己許配人家。


    何況如今府裏,長房的蘭姨娘與三房的唐氏皆受自己恩惠。


    就如給老夫人侍疾這迴事,她此後也是隨意要不要去,沒人會挑她的刺去跟老伯爺告狀。


    想到剛重生時的境遇與如今天差地別,便好心指點道:“飛燕,路都是靠人走出來的。”


    不必太過悲觀,未成婚之前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訂了婚還有能退的,哪怕成婚之後,還能和離的呢。


    在任何情況下,我們都不能自怨自艾。能做的還有多,比如把握住對自己有利的一切,來試圖扭轉乾坤!”


    馮飛燕細細品著沈寶昭的一番話,醍醐灌頂。


    薛盛雖然不喜歡自己,而且還風流多情。但薛家有權有勢,更何況還有個做長公主的母親。


    若是嫁給他,隻要自己立得住。那麽府裏頭那位姨娘恐怕也不敢對小弟如何。


    或許還能借著長公主府的勢給小弟請立世子。


    總好比嫁給無權無勢的人家強,這麽一想便也覺得此事也不是不能商量。


    她反握住沈寶昭的手:“寶昭,謝謝你開導我。你放心,我必定不會就此消沉。


    我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麵對那些個牛鬼蛇神。”


    馮飛燕自小練武,力氣極大,激動之下握的寶昭的手生疼。


    寶昭吃痛掙開她的手:“倒也不必如此,我隻是希望所有的好姑娘都能活出自我。”


    馮飛燕這才意識到,不好意思地撫了撫額頭。


    崔明珠聽了沈寶昭的話也受益匪淺,堅定地說道:“對,我們都能活出自我!”


    三人都笑了起來,眼中星光璀璨。


    馮飛燕與兩人都相見恨晚,午飯便也是在善堂裏用的。


    直到日頭漸漸西斜,方才依依不舍地辭別。


    “你若是有事,可去寧安伯府直接找我。平日裏無聊也可來善堂尋明珠,她這陣子都住在此處。”


    馮飛燕點點頭,一個翻身利落上馬,禦馬而去。


    而就在此時,寧安伯府中有人來報,李大山迴來了,正在伯府裏等著四小姐。


    沈寶昭一刻也不多耽擱,讓車夫駕著馬車迴到了寧安伯府。


    “四小姐,我隻找到一位當時在縣主院子裏伺候的丫鬟。”李大山躬身對著沈寶昭施禮道。


    沈寶昭見他滿臉胡子拉碴,一身風塵仆仆,便知他還未來得及洗漱便來迴稟。


    忙對著李大山道:“李叔不必多禮,先將人帶上來看看。”


    隻見一身著灰撲撲粗布素衣的夫人,頭上梳著一個圓髻。


    見了沈寶昭立刻跪伏在地上,語帶哭腔:“四小姐,奴婢夏蓮。您還記得嗎?”


    “夏蓮?”沈寶昭並沒有什麽印象。她應當不是母親房中貼身伺候的。


    那叫夏蓮的婦人見沈寶昭一臉疑惑,便解釋道:“奴婢是負責縣主小廚房的。四小姐您最愛吃奴婢做的桂花糕了。


    每到八月丹桂開的季節,縣主總會命人收集許多的桂花。吩咐奴婢做桂花糕給四小姐吃。”


    是了,沈寶昭想起來確有此事。她很愛吃桂花糕,阿娘雖寵著她但也不讓她多食,怕她人小積食。


    那會子是有個會做桂花糕的丫頭,印象中的丫鬟雖不貌美但也是清秀佳人一個。


    不過是十年的時間,如何又成了如老嫗般的夫人,不怪她一時想不起來,實在是相差太大。


    “夏荷,你起來說話。”說罷便讓晴空端了一個小杌子給夏蓮坐。


    夏蓮唯唯諾諾,隻敢坐了一半杌子。


    但見了寶昭,滿是溝壑的臉上都是欣慰:“四小姐,奴婢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沈寶昭心中有許多不解,開口問道:“我記得父親與我說,當時將母親身邊的人放出去時都給了足夠安家立命的盤纏。”


    “夏蓮你怎會過的如此?”


    李大山聽到沈寶昭發問,也將他所見講與沈寶昭:“我找到夏蓮的時候,她正被丈夫毒打。


    她那丈夫是個賭徒和酒鬼,賭輸了就打老婆。夏蓮不僅要照顧他的父母,還給人縫補漿洗掙錢度日。


    而且我並不是在她的家鄉找到的她,而是返迴京都時無意從京郊的村落裏尋得。”


    “更離奇的是,四小姐你給的名單裏的所有人,好似都沒有迴到家鄉,如人間蒸發一般。”


    如果不是恰好碰見夏蓮被追著毒打,如果李大山沒有出手相助。那他這一趟勢必要空手而歸。


    沈寶昭手指輕叩案幾,詢問夏蓮:“你離開伯府的時候,發生了什麽?”


    “將所有事情,仔仔細細原原本本複述一遍給我聽。”


    沈寶昭的麵色沉穩,語帶嚴厲。夏蓮也不由得鄭重起來。


    慢慢迴憶道:“那時恰逢縣主過世,奴婢們都很傷心,並不願離開。但老夫人說了縣主遺願是要將所有人放了奴籍,伯府也無法留下奴婢們。


    奴婢的家在金陵,那時一同放出府往金陵方向的還有春荷姐姐。我倆雇了一輛馬車,才出京郊就發現車夫行駛的方向不對。


    春荷姐姐想要與車夫理論,哪成想那車夫便麵露兇色,抽出早先藏好的刀,春荷姐姐被一刀斃命。


    她甚至都沒有發出一聲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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