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二老爺見老夫人也開口詢問,便將一早準備好的說辭搬了出來。


    “昨日我去法華寺給南華點長明燈迴來後便一直在思索能為她做些什麽。


    幸而昨夜南華托夢於我,說是自己早早去了,感念喪母子女孤苦。又想為一雙子女積德行善,便讓我多多做善事。


    今日晨光微熹我想到這個為國為民的法子,便再也按耐不住去了戶部。想必南華地下有知,也會支持我。”


    梅千和好似為二老爺佐證一般,說道:“沒錯,下官剛上衙便見到沈大人等在戶部。”


    狀若好心的勸老夫人:“老夫人,沈大人行的是大善事,今日下官在鋪子裏時便說了。


    外頭好些個百姓可全都聽到了。想必這會還有人等在寧安侯府門口,想要探個究竟呢。”


    “而此事,白紙黑字早已簽好了字據。戶部乃是國之重衙,若是被戲耍,下官被斥責辦事不利事小,寧安侯府與宮內淑妃娘娘失了顏麵,那就事大了。”


    老夫人見此事已經鐵板釘釘,沒了法子。黑著臉扯出笑讓吩咐大夫人王氏將房契地契以及賬本全都交由戶部。


    梅千和笑吟吟地接過裝著賬本的匣子,隨手拿出一本便是今日去過的成衣鋪子,一翻便皺了眉頭,緊接著又拿出幾本給身邊戶部其他人翻看了起來。


    戶部的人查賬本就厲害,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便看完了,幾人對視一眼。


    仍舊是梅千和開口:“我手上這本賬冊是成衣鋪子的,上麵記載去年整年虧損一千多兩。”


    說罷,梅千和頓了頓指著其他人手上的幾本:“當然這幾本賬冊也都記載著虧損。”


    眾人聽了皆都吃了一驚,王氏心中好不得意,連年虧損的鋪子,看戶部敢不敢接這個燙手山芋。


    沈大老爺和老夫人都不動聲色。沈二老爺則是懵了,從未想過鋪子全是虧損的情況。


    梅千和對著二老爺拱手施禮:“沈大人,非是下官不信任你。但若是連年虧損的鋪子,這捐獻出來咱們戶部還得著人手去轉虧為盈,實在是為難。”


    “若是如此的話,下官”梅千和的話還未說完,就聽見一道清麗悅耳的聲音:“等等。”


    原是沈寶昭走了出來,對著眾人盈盈施禮:“這賬本,能否給我看看?”


    王氏見戶部打算退步,當然不願意寶昭出來壞事,立馬上前嗬斥:“四丫頭,你湊什麽熱鬧。你從未學過管家,如何能看得懂賬本子。”


    哪想沈寶昭並沒退卻,但也沒非要看賬本:“我記得阿娘在時,我也曾見過掌櫃來交賬,偶爾也聽阿娘提起過,那會子每家鋪子可都是有進賬的。”


    沈大老爺見沈寶昭質疑,便與王氏對了一眼,暗示王氏來解決。


    果然,這對夫妻在別的地方不和諧,在對付二房上,出奇地心有靈犀。


    王氏不管不顧地開始嚎叫了起來:“四丫頭你這個意思是質疑我中飽私囊了?”


    “說句不好聽的,你母親已經過世整整十年了,這十年我兢兢業業為你們二房看管著,按你的說法,鋪子掙錢了是應該,虧損了就是不對。”


    “你們二房這十年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樣不是侯府的?你弟弟求學束修,筆墨紙硯。你穿金戴銀,每月月例銀子大伯母何曾虧待了你。”


    “這些侯府可沒讓你們二房出過一文錢,結果好了吃力不討好。”王氏越說越多,仿似真的委屈了一般。


    若沈寶昭真的是十五歲的小姑娘,絕對又是會被她哄了去。


    但她不是了,兩世加起來年紀比王氏還大呢,再看不出來她的把戲,那就白活了。


    淡定道:“大伯母你莫急,我隻是有兩點不明白,需要問一問。”


    王氏確實很著急,心裏把沈寶昭暗罵了好多遍。


    她停下了哭訴,忍著氣勸沈寶昭:“好孩子,大伯母自然不會嫌棄你們二房吃用多的。不過這些皆是咱們的家務事,你有什麽都暫且稍後再提。”


    “先讓戶部這些人把事情理清楚,咱們再說其他。”


    王氏顯然想先打發走戶部的這些大佛。


    沈寶昭自然是知道她的想法,便也順著王氏的話:“大伯母,我自然也是信你的。隻是我爹爹好不容易想行一次善,卻沒想到碰到如此尷尬的場麵。”


    “我們也是想搞清楚而已,且此事本就交由戶部。沒搞清楚之前,我想諸位大人也不好迴去交差吧?”


    後頭那句話,是對著戶部眾人說的。


    梅千和本也沒打算就此離開,便順著沈寶昭的話:“自然是要搞清楚的。”


    “沈四小姐,有話不妨直說。”


    沈尚書見二人想要繼續深究,他不知道梅千和的真實身份,以為他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主事,便打著官場裏的套路:“梅主事,此事你們就不要管了。”


    “本官會親自向孫老尚書解釋,不會讓你們難辦的。”


    說著話便往梅千和手裏塞了塊玉佩。


    哪想到梅千和不動聲色地推了迴去:“沈尚書此言差矣,祖父一直教導下官‘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君子應守誠講信。’”


    “此事存疑,且是下官的本職工作。那麽自當要查清楚談明白。”


    沈大老爺見他軟硬不吃,便想出言恐嚇:“聽梅主事說的,家中還有年邁祖父。


    不知家住何處?梅主事的俸祿不多,生活是否拮據?改天侯府派人上門拜訪拜訪,如何?”


    沈寶昭覺得沈大老爺可真是無恥,竟然威逼利誘。好在她知道梅千和的身份,便也不著急。


    梅千和冷哼一聲:“這就不勞煩沈尚書了。”


    對著沈寶昭說道:“四小姐,有什麽疑惑盡管提。”


    順手將手中的賬本遞給寶昭。


    沈寶昭見此人當真是不卑不亢,不由慶幸好在今日來的是他,若是別的人,說不得就屈服在寧安侯府的淫威之下。


    她接過賬本,並沒有著急打開。


    而是緩緩走到明廳中間,春日上午的日頭並不曬人,斜斜地照在沈寶昭身上,梅千和逆光站著,還能看清寶昭晶瑩雪白的臉上細細的絨毛。


    她還是一樣令他著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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