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鬆的動作很快,沈寶昭沒迴昭明苑多久,便帶著李大山和李小山進了後院。


    “多謝四小姐救命之恩。”一進門,李大山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沈寶昭讓他趕緊起來:“李叔不必如此。”


    李大山沒有起身,帶著李小山紮紮實實地給寶昭磕了三個頭。


    “如果沒有四小姐,我家婆娘的命都沒了。從今日起,我們爺倆但憑四小姐差遣。”


    李大山前世可是蕭元懷軍中非常厲害的斥候,沈寶昭本就是有意尋找李大山,想著能收服為己所用。


    醫治他妻子不過是順勢而為收買人心。


    看著李大山父子一臉感激的樣子,沈寶昭也不由地點了點頭:“我確實是有事需要李叔你去辦。”


    “我想要李叔你幫我尋找下寧安侯府十年前被發賣的幾個嬤嬤和丫鬟。”沈寶昭斟酌道。


    李大山疑惑:“十年前?”


    沈寶昭便將原委道來:“對,十年前我母親南華縣主過世那晚,她身邊伺候的丫鬟嬤嬤都被發賣。”


    她打開身側高幾上的一個紫檀木盒子,拿出幾張薄薄的泛黃的紙張:“這上麵記載的是幾個被發賣的丫鬟婆子的籍貫年紀還有各自家中事務。”


    “原是我母親用人所留下的備份,你看看依著這些線索能否找到她們的下落。”


    沈寶昭也知道十年確實有些久,找不到也是有可能的:“以一月為期,若是找到了你便將她們帶迴來。”


    “若是沒找到,一月到了你便迴來,我還有別的事情需要你的幫忙。”


    說罷便讓晴空拿了一包銀子給李大山,作為報酬。


    李大山自是推脫不要,沈寶昭便勸說道:“這是此次外出的盤纏。以後每月我會按照夏鬆的份例給你發放月例銀子。”


    “李嬸需要吃藥,你也要養家。雖沒有賣身侯府,但跟了我身邊的人,我自是希望你們都能過得好好的。”


    聽沈寶昭這麽說,李大山也沒有推辭。正準備告辭,李小山卻上前問:“我能為四小姐做些什麽?”


    沈寶昭對著李小山笑了笑,臉上熠熠生輝,小山頓時低下頭,羞紅了臉。


    沈寶昭見狀斟酌了下:“你今年多大年紀了?”


    “七歲,我今年七歲了。”李小山挺起胸脯迴答。


    “有上過學堂嗎?”


    聽得寶昭這麽問,李小山的胸脯又泄了氣地蔫了:“沒有,也不識字。”


    “那你願意讀書識字嗎?上迴我觀你記憶力超群,應是個念書的好苗子。”


    “我可以送你去學堂,若是你想報答我就努力念書,去考狀元,如何?”


    聽到考狀元,李小山雙眼放光。慌忙點點頭:“我願意的,我願意為四小姐考狀元。”


    聽到沈寶昭的話,李大山更是麵露感激之色。心想一定要把四小姐的事情辦的踏踏實實。


    父子二人走後,沈寶昭便吩咐夏鬆去幫忙李小山辦學籍,將他送入沈傑淩所在的鬆山書院。


    鬆山書院乃是京都除卻國子監外最大的書院,名聲鼎沸。有許多有名的大儒在任教。


    與國子監招收學生有門檻不同,鬆山書院不管是啟蒙班還是有秀才功名的班都是招收的。


    而國子監也不是一般人能進去的。寧安侯府也不過是長房的沈傑敏曾在國子監蒙恩入學過。


    後來老侯爺發現他並非是那塊料,便退學在金吾衛給他尋了個差事。


    而蘭姨娘所出的大少爺沈傑章倒是靠自己實打實地考進去的。金秋八月準備下場會試。


    沈寶昭的胞弟沈傑淩也是在鬆山書院就讀。每十日便沐休一日,沈傑淩十歲之齡便已經過了縣試,府試。


    今年若下場過了院試便有了秀才功名。這在鬆山書院來說也算是個佼佼者。


    安頓好了李大山父子,已到了晚間。


    寧安侯府各處院落陸陸續續開始掌燈。沈寶昭坐在書房的案桌後,捏著手上的紙條,神色在燭光的照映下忽明忽暗,意味不明。


    這紙條可不是小白送來的,而是今日在清河村的皇莊中,有一仆婦不小心撞了她一下,順手塞給她的。


    不過動作很細微,而當時二老爺與沈傑淩注意力都被長公主府的管事給吸引住了,沒人發現。


    沈寶昭眉頭微蹙,靜靜思索。


    紙條上頭字跡潦草,可以看的出來是臨時起意寫的,並非是有預謀。


    應當是那人並沒有提前知曉她與二老爺一行人到田莊的事情。


    但紙條上說的事情,確實是她一直沒有想通的問題給出的一個合理又讓人吃驚的解釋。


    是的,沒錯。她一直沒有想通明明母親一向身體都很好,又不是頭胎產子,怎麽會難產而亡。


    加上當時裕郡王府還請了太醫上門把脈,都說胎位正。怎麽到了生產之時就血崩了呢?


    若如紙條上所言是中毒,那就能說的通了。


    沈寶昭半靠在椅子上,合著雙眼。


    腦子裏全是那個雷雨交加的夜晚。產子力竭的南華縣主,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都打濕了鬢發。


    見了她來,仍舊扯出了笑容,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說:“好好活著”。


    沈寶昭的眼角也溢出了水珠。右手擰了擰眉頭,繼續思索。


    今日莊子上除了長公主府的人,就隻有田莊的佃農。而他們都不可能知道十年前母親死的那晚發生了什麽。


    唯有寧安侯府的老人,而一大早與長公主府管事簽契書的人是大老爺身邊的李管事。


    可以肯定的是李管事今日早晨到過田莊,但沒辦法確定他是否一直在,且這紙條是否出自他手。


    沈寶昭右手中指陸續點敲擊著椅子的扶手,想著李管事的事。


    李管事一家都是家生子,從年輕時便是大老爺的書童。到如今已經成了獨當一麵的管事。


    而他的妻子是大夫人王氏的陪嫁丫頭,現管著針線房。乃是王氏的心腹。


    兩人婚後多年未有子嗣,獨有一女,是沈嫣的貼身丫鬟,紅菱。


    對了,紅菱!


    沈嫣出事之後,她已經被王氏下令亂棍打死了。


    與人苟且的主子成為國公府世子夫人,聽命而行的女兒卻被打死。


    換成是誰都不可能沒有怨言!


    這條線串一起,一切就說的通了。沈寶昭覺得這紙條十有八九是李管事命人送來的。


    看來大房也不是鐵板一塊。


    想通了這些,沈寶昭便再也不想了。美美地睡上一覺,一切等著明日的好戲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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