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大老爺便告了假,帶著喬三公子的庚帖到了武安伯府。


    指望王氏來退婚是不可能的,沈大老爺不敢誤了聖上的大事,隻得親自出麵。


    更為重要的是,沈婧是他與蘭姨娘的愛女,一想到昨夜蘭姨娘的小意伺候,沈大老爺渾身上下都熨帖了,仿佛年輕了十歲。越發覺得王氏死板無趣。


    事出突然,並沒有事先遞上拜帖。小廝先上前報了名號,門房聽是寧安侯府來人,知曉是三公子的嶽家。


    便領人去了花廳,急忙通傳管事的。


    不多時,武安伯便急匆匆來了。


    與沈大老爺的文人氣度不同,武安伯祖上是養馬的,到了這代的武安伯也是太仆寺卿。不但幫著朝廷養馬,自家還有一個不屬於皇家的馬場。


    光是馬場一年的進項便可令人咋舌。


    在京都,武安伯的爵位雖然低微。但在錢財上絕對是可以排得上號的。


    武安伯人長得高壯挺拔,兩人站在一塊豎著看比沈大老爺高出一個頭,橫著大概有一個半沈大老爺。


    兩人雖是同僚,但平日裏並沒有多少接觸。像沈家這樣的清流人家,內心是不屑與武安伯府有過多往來。


    “沈老弟,今日大駕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啊,哈哈哈。”武安伯大嗓門,聲如洪鍾。


    順便一隻手拍了拍沈大老爺的肩頭,頓時沈大老爺腿軟了下來,順勢坐到了椅子上。


    有些個後悔今日貿然來退婚,不知道待會說出口時,會不會被武安伯扔出伯府大門。心裏又把王氏罵了千萬遍。


    沈大老爺咽了咽口水,忐忐忑忑說道:“喬伯爺,有一事不知如何開口。”


    “沈老弟,你我即將成為兒女親家,有什麽不好開口的。若是遇到什麽難事,說出來,我也好替你想想辦法。”


    武安伯是個粗人,不會彎彎繞繞。見沈大老爺猶猶豫豫的,便替他做個鋪墊。


    喬三公子行三,卻是嫡出子。雖然癡傻,但武安伯府也是滿府捧在手心的。


    自他成年之後,便想著能給他尋一個溫柔賢淑的妻子照應他後半輩子。並不要求門第,隻要是個妥當人就可。


    沈大老爺喝了口茶水,不僅暗歎伯府奢靡,這頂尖雪芽也就再勤政殿喝過一次,那滋味念念不忘。故而今日一入口便嚐出了味道。


    暗歎,若不是三房的丫頭還小,便是與武安伯府結個親也是好的。說不得年年都有雪芽喝了。


    沈大老爺放下茶盞,正襟危坐。“喬伯爺,實不相瞞。我此時是來退親的,希望能換迴兒女庚帖。”


    武安伯一聽退婚,眼神倏地射向沈大老爺。


    沉聲嚴肅道:“沈老弟是在與我開玩笑嗎?這親事可是你家求來娘娘的懿旨。伯府以為,侯府是誠心想要結親的。”


    “不知為何又要退親呢?”


    沈大老爺見武安伯並沒有動粗,也就放心下來:“喬伯爺有所不知,此事是賤內自作主張。”


    “我也是接到了懿旨方才知曉此事。原本想著懿旨已下,與你做個親家也好。但誰知昨日...”


    “昨日發生了何事?昨夜我家夫人迴來還說寧安侯府的四小姐上巳節比試拔的魁首。便稱讚四小姐都如此優秀,三小姐應也是閨中翹楚。”


    “我家還覺著是高攀了,準備要備上厚厚的聘禮不日便上門提親呐。”


    沈大老爺聽到了厚厚的聘禮,眼角抽了抽。


    但是一想到又能送一個女兒入宮為妃,這種榮耀可是再多的錢財都換不來的。內心那小小的遺憾便也沒了。


    “喬伯爺有所不知,此次退婚不是侯府的意思。乃是上麵那位的意思。”沈大老爺伸出食指向上指了指。


    武安伯隻是看起來大老粗,並不會真的不通官場。否則這麽些年也不會將伯府經營的盆滿缽滿。


    聽到沈大老爺說的,雖不知道為何聖上會管兒女婚嫁這等小事,但也知道若不是真的,對方是不敢用聖上當做借口的。


    武安伯斟酌了一會兒,吩咐丫鬟去內院取沈婧的庚帖,這邊又試探性地問道:“此事不知忠義伯府怎麽說?”


    沈大老爺愣了一下,不知道武安伯此時怎麽提起了忠義伯府。便說道:“賜婚與退婚皆是你我兩家之間的事情,與忠義伯府何幹?”


    武安伯聽了這話,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原本以為是忠義伯府說動了寧安侯府下嫁女兒,沒想到這中間還有其他的彎彎繞繞。


    事情的始末沈大老爺應是不知的,不然也不會裝傻充愣。


    不過這事,武安伯可沒打算藏著掖著。畢竟是自家吃了虧,總要有個說法才是。


    “原本是忠義伯世子說有一門極好的親事要說與我家三小子的,我是不信的。不瞞沈兄,我家三小子的情況滿京都也是無人不知了。”


    “這幾年他的婚事是壓在我與內子心頭的一件大事,我們也沒別的要求,隻要家世清白,姑娘自願且性情溫婉。我家都是願意的。”


    “沒過多久便接到娘娘賜婚的懿旨,我家中都極為高興。想是寧安侯府對我家應當滿意才會求來懿旨。”


    沈大老爺眼角抽了抽,武安伯的自我感覺良好。就憑他家三小子的人品,怎麽就生出寧安侯府對他家滿意的想法來呢?


    聽到此處,沈大老爺也知道個大概了。原來自家庶女是被忠義伯府拿來做了人情了,王氏果然好樣的。


    拿沈家的女兒替王家謀好處。吃裏扒外的東西!


    沈大老爺越想越火氣上頭,要不是還有些理智,知曉是在別人家府邸。早就衝去玉清苑問問王氏那個賤婦是何居心了。


    沈大老爺壓下心中的怒火:“不知我那好侄兒為何突然要給貴府三公子說媒呢?”


    武安伯看沈大老爺的麵色也知道此事自家也是被忠義伯府擺了一道,便也不隱瞞,將忠義伯世子好賭成性,借了武安伯三萬兩銀子還賭坊的債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個幹淨。


    沈大老爺聽了肺都氣炸了。忠義伯世子說的好聽是替武安伯三少爺做媒,實際上是為了填窟窿將沈家的女兒賠給了喬家。


    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對著喬伯爺拱了拱手,拿著換迴的沈婧的庚帖:“今日沈某還有事情,下迴我做東請伯爺喝酒。”


    “關於忠義伯世子借銀子的事情,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伯爺不用顧及沈家,該如何便如何就是。”


    說完,沈大老爺便大步跨著走了,衣袍翻飛差點都帶翻了垂花門後的盆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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