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胡同不像長安街,周邊皆是高門大戶林立。它距離皇城大門大約需一個時辰,不是權貴中心,卻是富戶聚集之地。


    整條胡同冗長,住著些走南闖北的商戶。商戶們不容易定居,有錢了便在京都置辦個宅子,缺錢了便賣了宅院換取銀錢流通。


    故而玉京胡同裏宅院的主子多的一年要更換上三四迴。人來人往的,經常會出現生麵孔。許多達官貴人也喜歡將外室安置在此處。


    玉京胡同的南邊,臨近碧波湖有幾幢二進的院落。其中一幢朱紅色大門,門上的油漆脫落,紅一塊白一塊,顯得十分斑駁。


    門上鑲嵌著猙獰的獅子獸,嘴中銜著銅環。銅環上長著綠色的斑點,看起來院落年久失修。


    院門左側長著棵歪脖子棗樹,樹梢分叉,一側的枝丫都已經伸進院牆內。嫩芽皆出,倒是隻有這棵樹有幾分春色。


    院門緊閉,一紮著兩個小揪揪的孩童在院子門口玩羊拐。吱呀一聲,門輕微的開了一個縫,隻聽見一個蒼老低沉的聲音嗬斥道:“小川,你在外麵作甚,快些進來。”


    一垂髫老者便像拎小雞仔般,將孩童拎了進去,吱呀一聲,又關起了門。


    院內空曠,一眼便能看清院子的陳設。正房三間,二房兩間,東西邊各有廂房。院子中央擺放著一個木人樁,左側一排兵器架,上麵陳設著刀槍劍戟。顯而易見老者與小童祖孫兩個並非這間宅子的主人。


    正房臥房裏,端坐著一個清麗佳人,身著大紅色嫁衣,頭戴金鑲瑪瑙鳳冠,紅蓋頭已不知所蹤。左右兩手戴著赤金手鐲,給手腕肌膚添上了光澤。


    但仔細看來,女子的臉上是木訥的表情,不言不語坐著不動。眼神空洞,沒有焦點。


    與臥房一牆之隔,一身著黑色勁裝的男子肩寬腰窄,背手書案旁。袖子挽到了手肘上,應是才從院子演武場迴來,臉上還帶著些許細細密密的汗珠。


    這間房別有洞天,可以清晰的看到臥房裏的一人一物,但從臥房方向看出卻看不到這個隔間。


    旁邊弓著腰站著的暗一正在迴稟:“爺,房裏的那女子確認就是今日魯國公府娶的世子夫人。”


    竟然不是她,男子有些許震驚,莫非昨日他的紙條起到了警示作用?沈寶昭沒有替嫁?


    暗一今日得的命令讓他點摸不著頭腦,主子吩咐要把魯國公世子的新娘擄來,並好生招待。這麽多年還沒哪位女子能讓主子上心。莫不是?


    暗一正了正心神,主子的心意不是一般人可以窺探的。便著說道:“但是她中了行屍走肉毒。而且還懷有身孕。”


    說到後麵半句時,暗一覷了覷主子的神情。


    “行屍走肉?”男子瞳孔緊縮。


    此毒既霸道又無害,中毒之後的十個時辰之內如行屍走肉一般,麻木僵硬。人毫無知覺,就如提線木偶,要他幹嘛便幹嘛,也無意識。


    一但五個時辰過後便如沒事人一般,也無中毒跡象,根本記不得這之前發生了什麽。


    “吩咐影子去毒星穀問問駱穀主,除了懷王府,還將此藥物給了誰。”原來男子就是當今聖上的胞弟,懷王,蕭元懷。


    “至於臥房裏那位”懷王挑了挑眉,“繼續給她喂一粒行屍走肉。暫不動她。”


    “等等,再給她喂一粒化脈丹。”化脈丹可掩蓋三日喜脈,如此一來沈嫣三日內都不會被發現有孕。


    三日後,她自然已經穩穩嫁入魯國公府,不會橫生枝節。


    “屬下領命。”暗一暗想,果然還是自己的主子,哪裏會是憐香惜玉的人。


    懷王轉身坐了到書案後的椅子上,左手食指在書案上敲了敲,繼續問道:“柴房裏的那位呢?”


    “迴王爺,屬下預備行動之時。便見一少年出手用暗器對付魯國公世子,先是一粒打到了馬後踢上,馬吃痛撩了後踢,魯國公世子見控製不止要被掀翻了。”


    “見此情形便要跳馬而下。緊接著那少年又一粒暗器襲來,打斷了世子的左腳後跟腱,落地吃痛,左腿便也摔斷了。”暗一將當時的情形據實描述。


    那少年一手暗器使得當真是了得,街上那麽多人,如果不是自己早就設伏在暗處。也觀察不到到底是誰出的手。


    懷王臉上現出一絲意外,“可查探到少年的身份?”


    “並無,他似乎十分的警覺。竄來竄去的跟了幾條街,後麵跟丟了。不過屬下看到他臉上額角長了一個黑色大痦子,若是他出現應當立刻能認出。”暗一說道。


    心想明明看背影是一個翩翩少年公子,哪想那人長得倒是很平凡,甚至有些醜。


    果然上天還是公平的,開了門就得關上窗。不是所有人都跟自家主子一樣,樣樣拿的出手。不由得有些與有榮焉。絲毫沒有想到自己的一臉痘。


    “柴房那位,我親自去瞧瞧。”蕭元懷對著暗一說道。


    院子不大,柴房就在廚房隔壁。有一個年久不用的灶台,旁邊堆滿了柴火。


    一男子身著大紅色喜服倒在地上,黑布蒙住了眼睛,雙手後背用麻繩綁著,雙腿也一般無二。麵色慘白,仿似難忍。


    臉上汗珠混合著不明液體,一滴一滴的滴落到地麵上。地上的灰塵粘住了汗珠全裹在了一側臉頰。已經沒有高頭大馬迎親時候的意氣風發了。


    蕭元懷看了看男子,原來這就是她年少時心心念念戀慕之人嗎?看起來也不怎麽樣。


    陳珂聽到門打開的聲音便忍痛掙紮著大叫:“你們好大的膽子,可知我是誰。”


    “哦,你是誰?”


    “我父乃魯國公,我是魯國公世子,勸你們最好識相點立馬將我送迴去,否則日後我必不會放過你。”陳珂威脅道。


    蕭元懷嗤笑:“魯國公世子?你說我今日要是殺了你,你還有什麽日後呢?”蕭元懷彎腰,在陳珂麵前緩緩的說道。


    “你敢,殺了我你也逃不掉,我父親不會放過你的。”陳珂還是十分的嘴硬。


    蕭元懷站了起來,抖了抖衣袍:“放心,我不殺你。”


    聽了這話陳珂心裏一鬆,果然一般人也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隻聽一溫潤的聲音衝暗一所在的方向:“廢了他右腿,將他和他的新娘子都扔到魯國公府大門口。”


    說完提了提衣袍,便一腳大步地跨出了門,不多時便聽到了背後傳來陳珂嚎啕大叫,求饒不止的聲音。


    陳珂算是廢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侯門姝色與君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慕可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慕可人並收藏侯門姝色與君謀最新章節